一
我的家在貴州省的一個小鎮里,祖宗傳下來的家譜封面上寫的晉中王氏,想必應該是當年從山西南遷過來的,數百年都在這個一畝三分地生存,所以我也是土生土長的貴州人,這點毋庸置疑,我也不會覺得作為農民的孩子有什么羞愧的。
話說回來,我從小沒事的時候偶爾會聽到我爸爸伯父叔父會討論他們的爺爺,曾祖那輩的故事,我爺爺也會偶爾說一說他爺爺的故事,那還是清朝,我家當年在天城鎮這塊地的一個范圍內算是有權有勢的,因為當時我的不知道往上數幾代祖宗是搞馬幫生意的,換句話來說就相當于現在搞了個保鏢公司,不過我猜規模可能也不打,應該是為了應付附近的土匪,因為據說現在的鎮子就是以前的土匪窩,紅軍路過的時候好像打土匪還犧牲了幾位戰士在鎮子上,當地人給立了紅軍墳,那是我上初中之前覺得最嚴肅的地方。
至于我為什么相信我家之前至少生活水平數一數二呢?那是因為我家的老房子,是一個七字形的建筑,有一半原來是鄰居,被祖宗買下來之后我們就定居在那里,直到現在,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還有錢拿出來買宅基的,我覺得應該是不差的。
然后好像是因為我爺爺的爺爺因為抽大煙,敗光了家底,以至于后來的貧窮。
其實說窮也不窮,聽說新中國成立前后,我爺爺雖然沒上過戰場,但是好像打過土匪,不過我感覺他應該是去劃水的,否則我覺得如果真的打過土匪殺過人的氣勢肯定不一樣,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罷了。
新中國成立后,我爺爺好像當過一段時間的村長,還借此弄了不少荒田灣里的“良田”,這些“良田”面積不大,但是有個好處是常年保持濕潤,方言稱之為“爛田”,很適合種水稻,不過因為地處山坳,蛇奪,所以我除了小時候摘茶葉以外幾乎不去那邊,現在那邊的情況基本上就是荒廢了,想要再開墾出來都不太可能那種。這也是我不能理解我爺爺當年的操作,為什么不選擇靠河的水田要去算計那些一小塊一小塊的土地,要來現在也沒啥用。
我爺爺也是在那個時間樹立起了相當有威嚴的形象。
值得一提,新中國成立勞動力嚴重缺少,所以我爺爺奶奶一共養育了七姊妹,姊妹的意思不僅僅值女孩,當時男孩四個,女孩三個,我爸正數排行老五,男孩之間排行老三,所以我有大伯二伯四叔大姨二姨小姨,這個是很恐怖的,因為每到過年這么大一家子人光是打招呼都要費好大一番口舌。說到這個不得不題我爸和我二伯像我這樣大的時候是鎮子上的古惑仔,打架斗毆,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持刀劃傷了人,后來我爸遇到了他師父,教會了他后很多道理,我也很佩服我爸的自控能力,除了抽煙喝酒以外。
要知道當年靠一個人拉扯七個孩子是有多不容易,在缺乏教育的年代,武力就是很好的管教手段,我自從記事起,我爺爺的形象就是比較健壯,老了都能看出來當年應該跟強森差不多,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我爺爺跟他的同齡人比起來都是相當雄壯的,就像一個老大哥和一幫小弟一樣,所以當年他就是靠武力鎮壓的我爸和二伯,他們能有今天,我爺爺確實功不可沒,畢竟他們都很忌憚自己的父親——那個在家里說一不二的大男人。
我大伯走的早,然后是我奶奶,在我小學不到三年級就去世了,所以我印象比較清晰的是我爺爺經歷了喪子喪偶之后獨自在老房子里生活的那幾年,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樂觀,沒事種種地,數著日子趕集,上街的目的無非就是在茶館要一杯茶,兩塊錢坐到散場,和他的老朋友一起,然后回來偶爾會帶點馬蹄,橘子,蘋果之類的水果或者小吃,當然這個基本上沒我份,至于為什么,稍后會細說。再后來就是我上高中的事了,我爺爺當時都八十多歲了,估計是年輕時候太拼留下的后遺癥,他的雙腿開始常年浮腫,需要依靠中藥包裹才能稍微緩解疼痛,不過我對味道比較敏感,中藥對我來說就是噩夢,也是從那時起,我爸,二伯,四叔三家開始照顧我爺爺了,大家約定的是每家照顧十天,大伯家因為大伯死的早,伯母又改嫁,頂梁柱就是我堂大哥,我爸他們有句話我覺得三觀很正:“一輩人不關二倍事”,因為我大哥家庭本來也就夠慘的了,如果還要負擔照顧爺爺的事情的話,他們欠的債估計還得再來十年才還得清。
不過從這里開始,我覺得我的爺爺算是經歷了一端時間比較“憋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