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趁著酒勁，還想說些什么。張玉不由插嘴道：“既然小蟲進了京，那便成了九天真龍，若此樹欲施加阻攔，那便摧毀它又何妨？”
“哼！”
方孝儒一臉輕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不過真龍流落在外，蟒蛟占位罷了。”
“你放肆！”朱棣聞言，頓時大拍桌子。怒道：“方孝儒，朕給了你多少顏面，你可別不知好歹，一意孤行。”
眼見朱棣如此動怒，眾人皆嚇得悶頭不語，原本還有些議論紛紛，此刻全然變得鴉雀無聲。
這一拍，倒是把徐朗李景隆等人拍醒了。
黃子澄磕著瓜子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顯得十分鎮定。
“燕王殿下得了江山，老臣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
這下可徹底把朱棣惹怒了，摔著杯子吼道：“朕乃九五之尊，卻還敢放此狂言，就不怕朕誅你九族嗎！？”
方孝儒是儒學大家，手底下門生過萬，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你便是誅我十族又如何？建文皇帝來日必反朝，滅了你等一干以下犯上的賊子。”
“你你你你你你……好……好……”
朱棣顫抖地指著方孝儒，肝都要氣出來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滅了你十族又如何！？來人。拉出去砍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頓時慌了。
特別是建文黨的人，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站了出來，請求朱棣把他們都處死。
徐朗看的懵得一批，怎么今天不是自己的婚禮嗎，怎么變成了砍頭大會？
燕軍將領們一言不發，他們巴不得朱棣把這些人全都砍了。
呼啦啦數十號人，烏壓壓站在了一齊，就跟港片古惑仔要開打的節奏般。
朱棣惱羞成怒，也不管今天是他嫁女兒的日子。挨個指著這些人：“好啊……好啊……你們這都是要造反吶，那朕這就滿足你們。來人，把這些人全都拉出去砍了，查抄所有家產田地，一律充公。”
建文黨由方孝儒牽頭，一個個視死如歸，全都跪在了地上。
這些人，哪個不是門生遍地爬，要想全都滅了十族，起碼得從京師殺到黃河以北。
眼見事情鬧大，徐朗頓時有點坐不住。他悄悄附耳對朱棣道：“不行呀陛下，這些人暫時還不能殺！”
建文黨實在硬骨頭，一個個以死便想殉國，爭得身后好名聲，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但這舞臺已然搭起，戲怎樣都得唱完。這不正缺個臺階，好讓朱棣就坡下驢。
“那你說怎么辦！？”
朱棣胸口起伏不定，顯然余怒未消，他干脆把皮球踢給了徐朗。
“呃……”
徐朗想了半晌，不由低聲對他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先把牽頭之人關起來吧，等咱先把禁軍的指揮權拿回來，陛下再殺他一百族也不遲。”
禁軍的指揮權，目前扔在閣部手里攥著。
然鵝，朱棣一旦大開殺戒，勢必會引起禁軍反彈，后果不堪設想。
朱棣白了他一眼，臉色帶著些許無奈：“你是不是傻，太祖皇帝有明文，讀書人言不論罪，你讓朕拿什么理由關他們？”
這個言不論罪，并非是普普通通的字面意思。
朱元璋這話，是為了保證讀書人的權益，或者說，干脆是為了讀書人而設立的。
他擔心后代子孫誤國，便把讀書人的低位，提高了N個檔次。
若是后代的皇帝犯了錯，允許天下所有讀書人跳出來指正。
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讓這些人鉆了空子，用來對付朱棣，那可真是一捏一個準。
建文黨就料定了朱棣不敢動手，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徐朗想了想道：“陛下大可如此，以出言不遜的理由，先把方孝儒關押起來。”
“再將城外燕軍調入京師駐防，整肅禁軍。待禁軍整頓完畢，軍隊指揮權收回中央。他方孝儒就算再橫，也不過秋后的螞蚱，蹦跶不起來了。”
聽了徐朗一番話，朱棣覺得言之有理。
“好，既然這樣。那么整肅禁軍的活，就交給你來接手……”
“阿這……”
徐朗眉頭皺得老高，一臉苦色道：“陛下，這恐怕不妥吧！？”
我去NMLGB的老朱家，才替你解決了方孝儒，現在連你女婿都坑，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禁軍跟他有仇，還讓他去整頓，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就這么定了！”
朱棣決定的事兒，一般很難更改，徐朗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畢竟，誰讓他攤上這么個老丈人呢。
“方孝儒，你知罪嗎！？”
朱棣拿起侍女端來的茶盞，泯了一小口，云淡風輕道。
“老臣不知何罪之有，還請燕王殿下明示。”
這老東西哈，還真是骨頭里抻著鋼筋，打都打不彎的內種。
有時，徐朗甚至還挺佩服大明朝的文人，一個個顯得那么兩袖清風，說什么為了社稷黎民，常常懟得皇帝下不來臺。
似乎也只有這樣，才更容易獲得天下士子們的支持。
朱棣撇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你污蔑于朕，那就是死罪。”
方孝儒蒙然道：“老臣記得，太祖訂下過規矩，這文人暢言并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但是你公然非議皇權，那就是死罪。”
“好吧！”
方孝儒跪在地上，無可奈何道：“既然燕王殿下判老臣死罪，老臣無話可說。”
“好，這可是你說的。”
朱棣不由拍了拍手，一臉得意道：“來人，將方孝儒摘去頂戴，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聽到這話，方孝儒頓時松了口氣。
他也有點害怕，朱棣這人殺心太重，萬一真把他砍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自己今天這般硬剛皇帝，卻也在士林中，掙了個大好名聲。
在外人眼里看來，他就是個剛正不阿的直臣，忠臣。
想想怎樣都不虧。。。。。。。
這下，建文一黨不干了，爭著搶著要跳出來，一個個都想陪著方孝儒坐牢。
開玩笑，這可是博取名聲的大好時機，多少年才等來的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