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時間流逝的時候，時間總是流逝得最快。

　　當靈塵找到闕伢的時候，被告知他剩下的時間就只有最后三個月。

　　可是三個月如何夠啊……

　　那時的闕伢就已經開始行動不便，去哪里都得要人陪著，做什么事情都得要人幫忙才行。

　　于是靈塵守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半步。

　　闕伢不允許靈塵這樣做，但他終究沒力氣和靈塵爭執什么了。

　　這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屋檐外飄著的鵝毛放肆紛飛，雪地足足堆了有兩尺多厚——是場瑞雪。

　　靈塵把闕伢的身體攬進自己懷里，又往炭盆里多丟了幾塊炭，這樣他可以更暖和一些。

　　闕伢臉色慘白，氣息已經非常微弱。

　　感受著闕伢那有些緩慢的心跳，靈塵不知道是第幾次在心里感謝上蒼。

　　“殿下，我怕是……怕是不行了。”他說上一句話就咳嗽不止，然而他的聲音卻很平靜。

　　“別說話，別說話。”靈塵輕輕拍著闕伢的背，不敢讓他浪費一點力氣。

　　靈塵眼角紅成一片，他抬著頭，他不敢看闕伢現在的樣子。

　　“殿下，……咳咳咳……闕伢一生的愿望……咳咳……已經全都……全都實現了，死而無憾。”

　　靈塵用力忍住喉間的哽咽，不敢出聲。

　　是什么愿望呢？他所有的愿望，凡是靈塵能想到的，樁樁件件，都是關于靈塵的。

　　希望靈塵可以從封印中蘇醒，希望靈塵能夠好好活下去，希望可以一直待在靈塵身邊……

　　還有，希望可以死在靈塵身邊……

　　他一生狠毒、殺人無數，早就做好了會不得善終的準備。可是即便如此，人也總是會奢望些什么東西，他此生唯一的奢望，也不過就是——能夠死在靈塵身邊。

　　“闕伢所有部族……咳咳……今后都會擁護殿下主宰木真族，……殿下追求的大同之道……咳咳……有朝一日定能實現，到那時，殿下盡可……盡可得償所愿。”

　　他到死，也只是希望靈塵的愿望可以實現。

　　那年冬天太冷了，那是靈塵一生中過得最冷的一個冬天。

　　當闕伢的手倏爾垂落的時候，天地萬物都像是凍成了冰石一般，靜止不動……

　　……

　　后來啊，不知過了多久。冰天雪地的季節里，遠處忽有一束陽光照射下來。

　　照在一座高高的屋闕之上，奪目耀眼。而那光里的塵霧悠揚飄起，自在流動，像是愛極了那一方闕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