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直播位于A市南區，也是現階段較為發達的地區，由最開始公司只有單層樓慢慢的發展到現在擁有一種棟樓，成為全國數一數二的直播公司。

　　虎頭直播的成功只用了八年，這讓無數同行眼紅，更有很多行外人想要進來分一杯羹，但真的能夠在這個行業的只是鳳毛麟角。而能與之抗衡的直播公司，現在也只有雙魚直播公司一家。

　　從徐磊一下高鐵開始，對公司的車在高鐵站外地下停車場等著，不僅如此，還派了公司的一位負責招攬主播的經理親自陪同。

　　很巧的是，這位經理也姓徐。

　　這位徐經理一路上倒是好顏好色，不會過多諂媚，也不會趾高氣揚，他的每一個笑的弧度好像都是經過仔細計算后，用固定的力去扯動嘴角，然后完成一個最禮貌的假笑。

　　這個徐經理處事老成，但看著很年輕，當然他的年輕，是和他的處事方式進行對比的。

　　徐磊心想，這個人至少應該也是三十歲了。

　　徐經理雖然客套，但是每一句話似乎都挖好了一個坑，隨時準備著徐磊跳進去。

　　吃飯時，他便詢問過徐磊對于日后直播的安排和計劃，潛臺詞里是希望他能夠接受培訓。

　　徐磊打著哈哈暈過去了。

　　這些直播公司的套路，徐磊心里早已經有譜。

　　他來之前，清顏君甚至特地打電話來叮囑過他。

　　當時清顏君聽聞他會來虎頭直播公司時，直接一大串語音發了過來，但仍覺不夠，轉而變成微信電話。

　　“我告訴你，你可要小心，那些直播公司都是有套路的，他們就是為了讓你去參加培訓。你參加了培訓，雖然他們現在不會說，但你以后發展好了，他們就會拿出來說事的。”

　　“他們會借題發揮，說你已經利用了公司資源，需要為公司做貢獻等等等等，然后趁機壓榨你。而且尤其像虎頭這種大公司，他們根本就不缺主播，如果你最后受不了而離開，他們也會說是你自己的問題。”

　　“而且我跟你講，你的態度一定要稍稍強硬一點，那些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我可見過那時候有一個經理因為主播拒絕了公司培訓，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連眼神里面都寫滿了，對那種小主播的不屑和看不起。”

　　“他可能就是覺得你就小，主播沒有公司的幫助，你就火不起來，然后就是看不上你，反正你會見到各種市儈的嘴臉。”

　　清顏君開始使用她所知道的各種夸張的詞匯來形容她所看到的這件事，仿佛那個經理就是地獄里的妖魔鬼怪，而徐磊這一次去并不是為了簽約，而是去斬妖除魔。

　　徐磊開著免提，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然后繼續收拾自己的行李。王梓就在一邊啃著桃，一邊模仿著清顏君的語氣，做了奇怪搞笑的動作和表情。

　　雖然知道清顏君是有夸張成分，但是徐磊還是做好了，要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所以再又一次徐經理旋轉轉盤，把清蒸魚轉到他面前時，徐磊不再打哈哈，直截了當的說。

　　“徐經理，我很希望能與貴公司簽約，但很抱歉，我不打算參加貴公司的培訓。”

　　徐經理沒有立刻變臉，仍是那一副標準的笑容，“嘗嘗這條魚，這可是本市的特色菜。”

　　他并沒有回應徐磊的這句話，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仍然熱絡的為他介紹桌上的菜，然后再吃過飯后把徐磊帶去公司。

　　這一路上，他們兩個都沒有再提過公司培訓的事。

　　徐磊想，如果一定要來形容這個徐經理的話，他能想到的就是笑面虎，因為這個徐經理的每一句話，雖然好像是在商量，但都讓人沒有拒絕的余地。

　　比如，當兩個人簽完面前的合同，互相交換簽字的時候。

　　徐經理問，“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再檢查一次合同。”

　　徐經理從來不稱呼徐磊的名字，也不叫他皮皮主播，甚至沒有任何稱呼，連第二人稱都沒有。

　　徐磊笑回，“不用了，我相信貴公司。”

　　話是這么說，但其實徐磊已經快速掃描過幾個重要的條款。

　　徐磊是一個擅長抓重點的人，這個特點從他高中時就具備了，盡管這個特點對他的成績沒有任何幫助。

　　直到他簽完，徐經理也終于站起身，向他伸出手，“皮皮主播你好，歡迎加入我們公司。”

　　兩人鄭重的握手，這一刻徐磊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是這個社會上的人，已經是一個成人，被人用成年人的方式對待著。

　　松開手，徐經理說，“簽完不如就去培訓室參觀一下吧。”

　　然后他已經起身在前面帶路了，這樣徐磊也只能跟在他后邊。

　　培訓室在三樓。

　　其實這一整層都是新入職的主播在培訓，徐嘞看過之后才發現，原來這有這么多人在主播這個行業。

　　這一層樓少說得有百來十人，但真能闖出名頭的卻沒有幾個，不過是吃著一碗青春飯罷了。

　　但誰的成功不是踩著無數人而來的？

　　這并不足以撼動徐磊的決心。

　　就在徐經理帶著徐磊參觀完培訓室，送他下樓時在電梯里，遇到了同樣要下樓的一個主播。

　　他戴著墨鏡，西服外套隨意的披在肩上，助理在他身后勸他。

　　“哥，咱別出去了吧，還有一個小時你就要開直播了。”

　　男子一臉不耐煩，他外套扔在那個助理的身上，“少啰嗦。”

　　然后他看到了徐經理，還有他身后跟著的徐磊。

　　此時徐磊已經帶上口罩，所以他看不清這人長什么樣，但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個新人主播。

　　他勾起嘴角，故意揚成不對稱的弧度，甚至帶點輕佻的揚了揚下巴，“徐經理又帶新人啊？”

　　徐經理還是那副笑，好像他只有這一個表情似的，除了這個表情他便沒有任何的情緒，不會憤怒，沒有高興。

　　但是他的話卻很犀利，“一個小時后，千一主播應該有一場直播，該去準備了。”

　　他沒用詢問的語氣，而是不容質疑。

　　沒錯，這個主播就是那個追求荒尾，然后帶動粉絲舉報徐磊的千一。

　　千一雖然面上沒有什么變化，但是氣焰已經沒有那么囂張了。

　　“我只是下去透個氣，十分鐘后就回來。”

　　雖然這個徐經理總是一副笑臉，在公司的職位也并不算高，但是千一打心里覺得這個人是惹不起。

　　但越是這樣，千一就越想看他出丑。可是盡管他每次都希望這個徐經理吃癟，最后悶聲吃黃連的還是自己，這仿佛成了他自己跟自己的游戲，樂此不疲的進行著。

　　他看到徐經理身后的那個人和徐經理一樣沒有任何情緒的瞳孔，就好像在嘲笑自己一般。突然的惱羞成怒，讓他想給這個人的臉上來一拳。

　　他甚至根本沒有用手，只是用下巴點了點徐經理身后的人，“這人是誰呀？”

　　“公司新簽的主播，全能選手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