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幸對這個災民如此在意,孟知府自然不敢懈怠,得罪這位祖宗,立刻派人去將城中最好的大夫請來為他治傷。
與此同時,謝離也在孟知府的客房中安置了下來。
趙幸瞧著他那只頗顯無力的手:“看著倒是挺嚴重的,你該不會就此廢了吧?”
謝離:“……殿下,可否勞煩您盼著我點好?”
“我可不是瞎說,看那些災民也知道洪災有多嚴重,你落入水中能保全性命,都是大幸。”趙幸挑眉,“說吧,你怎么到江東來了?”
提及此事,謝離倒是沉默了一下,不過安陽公主有問,他自當答。
于是,趙幸便知道了他此次下江南,歷經(jīng)的一切。
“洪災爆發(fā)在云城,我彼時正在城中,”謝離嘆息,“本來是可以走的,可……”
可他于心不忍,所以,他選擇了拉那些百姓一把。
可洪水無情,很快便漫過腰際,他住宿的客棧,也慢慢被浸透,大難當頭,謝離選擇了領著一部分百姓,往城外逃。
災禍也是一瞬間發(fā)生的,在逃亡過程中,他不忍心看一個孩子就此喪命,伸手將對方從水中拉了出來,自己卻掉入水中。
所幸,謝青擅長水性,又身手敏捷,將他救了上來。
之后云城百姓逃難,謝離將身上的金銀錢財盡數(shù)贈人,所以,他才會那么狼狽的出現(xiàn)在趙幸面前。
“我原以為,你是被打劫了,卻不想,謝郎君還有如此高義的一面。”趙幸眼底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這京都中官員都是尸位素餐之人,他們培養(yǎng)出來的子弟,就算表面上再高潔,也定是自私自利的。
謝離像是看出來她在想什么,露出笑意。
“殿下,臣下并非好人。但大是大非,天災大難當前,救人是本分。”
“是啊,所以你才這么狼狽。”趙幸閑閑開口。
謝離:“……”
正當他二人無言相對時,孟知府帶著大夫匆匆趕來,第一時間就給謝離診治。
“孟知府。”趙幸冷不丁出聲,著實是嚇了孟知府一跳,他拱手行禮時,額頭都在冒冷汗,生怕這祖宗又提出什么難以處理的要求,亦或者說對他有什么不滿。
“本宮從城外來,看著許多災民,不知孟知府打算如何處置?”
趙幸抿了口茶水,如此說道,她這一開口,謝離立刻看了過去,連自己的傷都不在意了。
孟知府陡然聞此一問,腦袋便有些發(fā)暈,也不清楚趙幸的想法,只是他看到謝離那副慘狀,卻被趙幸?guī)нM了城,心中便覺得,這位公主大抵是想讓他開城門,救濟那些災民的。
“臣下打算,開城救災,在城中好好的安置他們。”
“不可。”他話音剛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分別來自趙幸及謝離。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趙幸眸沉如水,謝離頗為意外。
“江東地勢高峻,洪災根本不會過來,就算是過來了,也會止于連綿山脈。在江東諸城中,申城離災亂的云城最近,那些災民的第一選擇,肯定是來這邊。”
謝離沉冷開口,他這些日子跟著一些難民,很容易能看出來,他們的逃亡的目標,就是江東諸城。
“但是,申城比云城小很多。”趙幸接過他的話茬,“一旦你開城門,那些災民定會在此停留,他們顛沛流離許久,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想讓他們再去其他城池,難如登天。”
申城的資源,也只能說供給自己的子民,還算有些富余,一旦大流量災民涌入,申城會爆發(fā)禍亂的。
“再有,洪災后若有災民生病,普通病痛還好,可若是瘟疫……”趙幸止住話頭,看向孟知府。
瘟疫二字,讓孟知府大驚失色。
自古以來,瘟疫便是不可解決的病癥,人人談瘟色變。
就是現(xiàn)代,對傳染病人們也是驚懼非常的。
趙幸很清楚,往往這種洪災過后,最容易爆發(fā)傳染病。
洪水中的細菌,數(shù)不勝數(shù),再加上水中泡著的尸體,很容易衍生病毒,而災民因為流離失所,渾身臟亂,又到處奔波,簡直是最好的傳染源。
“那殿下有何高見?”
孟知府也沒想到趙幸的想法居然跟他猜的完全不同,下意識問道。
“在城外設立賑災點,可以對災民進行救助,但不許他們進城,賑災糧的發(fā)放也要由專職人員。大夫就診時,要注意跟病人的距離……”
趙幸略一思索,侃侃而談。
坦白講,這些都是她曾看史書見過的救災之法,雖然不知道實施起來效果如何,但總比災民涌入申城要好。
等回眸看到一邊盯著她沉思的謝離,趙幸微微一笑:“當然了,本宮會讓父皇傳旨給其他城池官員,朝廷也會下發(fā)賑災糧,不會讓申城獨自承擔賑災之事。”
“另外,”她指向謝離,“謝丞相之子,謝家郎君會坐鎮(zhèn)申城,指導諸位賑災。”
謝離:“???”
孟知府聽到前面那是一派的心潮澎湃,聽到最后一句,順著趙幸的手看過去,便看到那災民一臉的無語。
他驚了:“謝郎君?!”
許是受到的沖擊太大,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您怎么變成這樣了?”
年前謝丞相曾下江東視察,他有幸見過謝家那位豐姿卓越,貌若潘安的郎君,絕不是這般啊。
謝離第一次覺得,自己以前名聲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約莫是看他實在是無語,趙幸忍住笑,之后便讓孟知府盡快安排賑災點的事情去了。
“殿下。”謝離無奈開口,“何必如此調(diào)笑臣下。”
“本宮樂意。”趙幸看著他,謝離皺了皺眉。
“殿下,您剛才說,臣下會坐鎮(zhèn)申城,那您呢?”
謝離瞬間就抓到了重點,再怎么樣,一國公主的名頭,也比丞相之子要響亮。
除非,殿下根本不打算留在申城。
“容臣斗膽問上一句,您出宮所為何事?看您這般打扮,似乎是微服出巡,一月之前您便是從江東回的京都,說是故地重游,也有些勉強吧?”
謝離緊盯著她,“莫非,江東有什么變動?”
又或者說,江東有什么東西,讓這位殿下,非常感興趣?

赴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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