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中有一句話:思想罪可不是能長期隱匿的。你可能暫時能躲避一陣,甚至躲避幾年,但他們遲早一定會逮到你。這句話用來揭示我的所作所為再貼切不過了。
“愛一個人是無法隱藏的,同樣,不愛一個人,使盡渾身解數,也裝不出來。”
日記本的尾頁已然看不見空白,我翻了一面,顫抖著記下我的苦痛。
從那天以后,我的日記再也看不見屬于小女生的竊喜,而是滿頁滿頁的掙扎和淚水浸潤的墨痕。
也許苑雨比我更可悲,毫無保留愛的第一個人,竟然無時不刻在背叛他、傷害他。
藍天呢?和那個女生,兩情相悅,你儂我儂,他們才是青春校園劇的主角。
四個人中只有我一人不安不分,像一個沒有法力的上帝,眼睜睜地看著歲月不情不愿地流逝。
學校放了寒假,南方很少下雪,冬天不像冬天,倒像生病了的秋天,假設咳嗽能降一場雪,那今年的感冒似乎比往年嚴重,跟人一樣,容易在夜里犯病,等到天亮,屋脊上、樹木上、汽車上等等,銀裝素裹,雪白一片。
我很早就醒了,歪著頭靠在窗邊,慢慢盯著窗花綻放又融化,望著飄飄落雪,清冷寂寥逼迫著我從幻想與藍天漫步雪地的光景中慕求溫暖,如果陪在他身邊的是我,該多好??!
“叮叮叮~”手機響了。
我從兜里掏出一個老式手機,看了眼號碼,是苑雨。我下意識地摁向拒接,還好反應快,迅速挪動,摁下接聽鍵。
“喂,親愛的小西,我想你現在一定和我一樣站在窗邊吧?!?p> 苑雨的聲音極富魅力,像是電影空靈的旁白。
“對啊,一切都好漂亮?!?p> “是啊,一切?!?p> 一陣紅暈浮上臉頰,苑雨很會講情話討我歡心,他說在一起之前,平時對女生一句話都懶得講,但是一看見我,就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講不溜,如今,他可謂到手擒來,恨不得將全世界的最美的話語講給我聽。但是,我仍然為這應景的臉紅感到罪惡,我的嬌羞我最熾熱的愛意都要巨細無遺地保留下來,親自交給藍天,而不是在這里毫無意義的浪費。于是,我照例收好肆意的情緒,說話的語氣也隨之季節化起來。
“你有什么事嗎?”
苑雨頓了一下,說:“難道給女朋友打電話需要理由嗎?”
“沒有啦”
我聊表歉意地笑笑,說:“苑雨啊,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覺啊?
“嗯……你看街上匆匆來往的行人,他們一個個蜷縮著,踏著很快的小碎步,我想,他們不是在抱怨冬天的絕情就是在祈禱趕緊到達目的地。但是如果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無論什么氣候與時況,我都會走得很慢,我不會覺得寒冷或者焦慮,我會很安心、很快樂。當然,除非地震啊、海嘯啊,我會拉著你一起跑?!?p> “我倒希望能遇上。”
那樣,我也許下輩子就能和藍天在一起了。
“怎么,你想試探我的真心?”
“不是啦,經歷過生死才能情比金堅啊。”
我騙了他,我一遍又一遍說著違心的話,現在竟也慢慢開始習慣,當謊言變得跟雪花一樣又薄又輕的時候,人們才會沉浸在假象的安逸之中,我早已明白春日回暖之時,是所有的營設幻滅之日,但我仍然不想傷害他,或者說其實是我不想面對被揭穿的事實,愚蠢的眼見讓我選擇拖一天是一天。
我不想再說話了,我跟苑雨講:“我們都別說話,就站在窗前,看會兒景色吧。”
“好”
通話一直在繼續,我們就這樣默默地望著,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