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不久前,這錢塘縣來了一位神醫。
這神醫的醫術之高超,簡直能用枯骨生肉,起死回骸八個字來形容。
所有這所到之處,更是高官欲求見,百姓擠破門。
只是這神醫的脾氣有點古怪,平民百姓,窮苦人家,看病醫治通通只收一文,而達官顯貴,富商豪強則開口五千兩,隨口十萬銀,價格多少,隨心所欲。
簡直怪得很,
這當然也引來了不少麻煩,可聽說這神醫不但醫術精湛,更有一身憑空生水的本事,這些來找麻煩的人,非但沒有碰著人家衣角,自身更是淋成落湯雞一樣滾了出去。
隨著這神醫的名頭越來越大,前來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
直到一天,有個異地窮苦出生的傷者前來求治,無意中說起了某地出了水鬼,害了倆岸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自那天起,神醫散盡所有得來的醫治費用,離開錢塘,再無消息。
......
天色陰沉,欲蓋滿地。
厚厚的烏云層層疊起,密布天空,遮住了整個蒼穹,黑壓壓一片,仿佛要壓下來一樣。
昏暗的大地上,更是突然刮起了大風,吹得山間樹枝搖擺,吹得地上野草紛飛,吹得林中鳥獸亂躥。
吹得,直到,一道白光撕破天穹,閃爍著最威嚴的光芒震懾人間,但也只短短停留片刻,就消失在天地。
接著,一道驚天之響,驟然轟起,直驚的萬物生靈魂顫神亂。
然后,便是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陳扶平從一處被豆大的雨水,壓著抬不起身子的灌木從里鉆了出來,在淅淅瀝瀝的雨中,踩過積水已滿的低洼地段,走過濕滑的泥地爛路。
在深山老林,大雨磅礴中不斷穿行。
一路來到一處破舊的古廟前。
走了進去。
推開這座枯朽廟門,入目便是倒塌的圍墻,破敗的圍欄,無人打理的院落,以及滲水漏風的屋頂,一處殘垣斷壁景象。
還有一位坐在篝火前,正瑟瑟發抖垂下腦袋的人。
陳扶平走了過去,也沒靠近這人,而是獨自在一旁擰干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一擠一把水。
待到擠的差不多,這瑟瑟發抖的人依舊坐在篝火前,低著頭不知做什么。
恐怕從始至終,從沒有發覺這間小廟里來了人。
陳扶平自然也不會去打攪他,找了塊干凈地方,一坐,就開始細細打量起這廟中景色。
觀坐法臺,原本應該有座寶相莊嚴的菩薩,不翼而飛,就連那法臺,也是被人撬走半塊,留下的只能用破爛不堪來形容。
廟中柱子,更是失了朱漆,露出焦黑一塊的腐木在外。
地上,石板間,都有倔強的小草野蠻生出。
如此破亂的小廟,陳扶平卻發現,有種不一樣的干凈。
雖然還是臟,亂,差,但好似這地方常有人住,常有人打理。
是面前這個從自己進門到現在還在垂下腦袋瑟瑟發抖的人嗎?
陳扶平深深一掃眼,就不在多想。
雨一直嘩啦啦的落下,滴在地上更是濺起一個個小水花,如此吵鬧,陳扶平怎么可能安靜休息。
只能看著院中的大雨,陷入沉思。
......
自打那日在解決了骷人后,陳扶平便全力施展畫冊賦予他那活死人的神通,來醫治胖和尚的傷勢,眼瞅著人救回來了,話才說上一句。
不知從那來的一股吸力,直接將他身子猛的一吸,拽拉了過去。
等他回過神,便只身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而那本畫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個的手中,陳扶平仔細一看,原本畫著骷人的畫像此時也變成了另一副畫。
那畫中是一個形狀似小孩的怪物,它半個身子浮在江面上,探頭看望像是岸邊的人。
目光幽幽,令人驚悚。
只是,陳扶平看不清這怪物的面貌,這怪物頭發粗長,蓋滿了整個腦袋,只知道它佝僂著長滿背鰭的身子,四肢皆是比起常人要大上許多,粗長,且都長有彎曲猙獰的指甲,水面下的腳趾,隱約之間還能看見像是腳蹼的玩意。
陳扶平撇了撇嘴,心道還有完沒完了,再往下看。
果然。
畫的下方,又是用紅色的筆墨寫著幾個字,只是現在變成了。
水鬼!
引善識水,可聚澤成形。
看到這里,陳扶平一拍額頭,生無可戀的將畫冊收回衣袖,腦中只閃過八個字。
完球!
又來了!
特碼的!
陳扶平本想撒手不管,管你畫中出現什么,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自此,便跑去一個縣里,當起了平民百姓看不起病的醫師。
可在這當神醫的日子,陳扶平突然發現,自己這身子又起了變化,能無緣無故的喚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畫冊。
陳扶平心一撇,也不打算去理會。
就這樣日子悠哉悠哉的過,直到那日聽說水鬼鬧災的事后,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才做出決定,散盡這些日子所得的醫費,買了一柄菜市場屠夫用的殺豬刀,大步走向這鬧水鬼的地方。
至于這地方,聽說是位于那上于縣,鬧的還挺兇的。
遠近皆知。
而這水鬼出沒的地方,就是上于縣內,那有名的孝女江。
曹娥江!
......
大雨還在下,只是這次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陳扶平的沉思。
“我就說這有間破廟,快,進去躲雨去。”
廟外,聲起人到,幾個身穿粗布麻衣的漢子走進院落,直朝廟來。
篝火旁,正低著頭的人一聽這聲音,惶恐般的抬起頭,露出一張帶著不安,焦急的臉,看著門外。
但他忽而一撇,又瞧見廟中不知何時正坐著一個年輕人,臉色一變,像個受驚的小貓,往后直撲去。
巧在這時,那幾個漢子也走到廟里。
“咦,這里還有倆個人那,各位,雨天歇腳,打攪一番,莫怪,莫怪。”
領頭的漢子,留著一臉的絡腮胡,見到陳扶平和那人,笑著說道,隨后,便招呼其他人,原地隨便坐著,修整修整。
陳扶平只是一笑,忽而轉過頭,打量起那個應該是這個破廟的主人來。
那是一個骨瘦如柴的人,一身的臟亂差,只能用蓬頭垢面四字來形容,頭發無人打理,衣服破爛扯長,似個斗篷,像是許久沒洗一樣,赤腳垢板,長滿黑繭,身上更有許多蒼蠅亂飛。
雖說不能以貌取人,陳扶平也沒關心這個,自己不也是一直趕路好多天沒洗澡,只是他發現此人有些不尋常。
至于這不尋常,他說不上來,也不是感覺,好像冥冥之中看不見摸不到,卻又實實在在的東西。
至于那幾名漢子則坐在地上,也是觀看院外細雨,像是在盤算這雨何時停。
只是,坐等天色漆黑,這雨依舊未停,這雨勢也依舊未小。
那幾個漢子只好拾起廟中的柴火,想另外搭起一個篝火來。
只是這廟中哪來備好的柴火?
領頭的絡腮胡漢子瞧著陳扶平,道:“小兄弟,這柴火可是......”
話沒說完,陳扶平搖頭,手卻指向那在篝火旁正顫顫巍巍的人。
那漢子點頭一愣,轉而看向那人。
那人只是吞了吞口水,驚慌失措的臉上吞吞吐吐的道:“隨隨隨便。”
漢子道了句:“多謝。”
不一會,另一堆篝火就在廟中升起。
荒山破廟,三行人,倆堆火,就在這茫茫夜雨中,無話而坐。
直到,那漢子隊伍中,一人說道:“頭,這漫漫長夜,就這樣干等下去也太無味了。”
“那你?”
那人道:“那我來說過鬼故事解解乏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