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州府、福安郡。

　　刺耳一聲，蔡榮晟一腳踹在桌子上。

　　他為什么這么生氣，諜間從閩喉郡那邊搞到一個錄音，月深甫侄女婿賀晉的話，江陵府滅楊梓規、退雄鷹嶺后，他和劉元和那個蠢貨就是下一個目標，權武要據擁東南半壁河山，立不世之業。

　　他一直保持克制，不想惹怒江陵府，就是不想成為下一盤肉，可人家一直只當他是一塊肥肉，怎么可能做友好相處的朋友。

　　竹陽府也打了，不打閩州府，總不能北進打京兆府吧，賀晉所說肯定就是江陵府的真實想法。他的心里有了決定，不能再打，至少不能再傻乎乎出力。

　　閩州府有楊梓規、有雄鷹嶺，他可以借勢自保，還有繼續存在的價值和希望，江陵府不敢輕易對他用兵，要是真滅了楊梓規，退了雄鷹嶺，正如申、賀二人的對話，下一個就輪到他或劉元和，絕不能走到那一步。

　　這就是所謂的養寇自重。

　　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得清靜，奇湖郡已經被聯軍攻下，他也想看看能不能要回來，蔡榮晟很快派了使者秘密前往閩喉郡見申長胥、左師丘，請他們向雄鷹嶺轉達停戰之意，試探與雄鷹嶺和解的空間。

　　使者焦急等待中，申長胥又接見了他，表示停戰可以，但蔡藩必須拿出誠意，雙方立即停止交火，并秘密簽訂《協議》。至于奇湖郡，已交接給孟起將軍，你們自己談，雄鷹嶺不干涉。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要自保，雄鷹嶺、楊梓規雙方的壓力也很大，非得爭取和平空間不可，蔡榮晟讓使者回復，只要聯軍放合圍在閩水東岸的數萬蔡藩之軍北歸，立即停火，進入談判及簽訂《協議》環節。

　　這邊開始秘密協商，楊梓規也派人渡江前往江陵府大營交涉，用手里的俘虜交換孟都子及守城兵馬安然東歸。

　　權中屹拒絕。

　　他的想法很簡單，孟都子那點人根本扛不住，很快就能破城，只有親手干掉孟都子部，他才能挽回敗仗失去的面子，之后再談交換俘虜之事。

　　既然渡江暫時困難，蔡藩、敖家也不同意借道，可能要在閩水兩岸耗一段時間，他讓月深甫將諜間從上寧府獲取的情報全部匯總交給他，并讓馬家提供所知的資料，標記出路橋、后勤要道、兵工廠、物資生產中心等，決定利用空中優勢，在年前對雄鷹嶺疆域發動一次全面打擊，摧毀他們的后勤供應體系，我看你明年怎么打。

　　同時，讓月深甫安排合適的使者，前往會稽郡拜見柴啟恩，約定兩面夾擊，瓜分利益。晁炳恢在前線就像玩游戲一樣，看著都著急，你這樣打怎么行。

　　天泰、冀州、鄴郡。

　　常和洪巧言秘密約會的地方，煩躁不安的列寇走來走去，不時看看手機，已經夜里十點，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仍沒有出現。

　　這是洪巧言再也沒有與他相見的第五天，自從半情子不在鄴郡久居開始，還從來沒有五日不見面的時候。

　　五天前，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洪巧言流著淚重提：“半情子的功力太渾厚，別說掌法，就算用兵刃偷襲，也無法突破他本身的防御，最多只能傷他，還是輕傷，除非擁有極其渾厚的功力，才有可能偷襲殺死他，可是她沒有。”

　　他沉默著。

　　明白洪巧言是什么意思，想學太公武經內功心法，但清平子去年說的話他不敢不當回事。

　　別看沒有過問玉清掌法外傳之事，四年多來，師徒唯一一次聯系就是去年玉清掌法害死實驗室的無辜者，說明清平子已經不當他是弟子，甚至認為他就是造成實驗室幸存者死亡的罪魁禍首，不可原諒。

　　玉清掌法已經突破了清平子的底線，外界本身存在玉清掌法，或許清平子也是因此沒有真正追究。

　　太公武經不一樣，道門至高內功心法，是道門一切武學之根本，絕對是不能觸碰的生死線，要是隨隨便便傳出去，面對半情子還有求情活命的希望，面對暴怒的清平子，絕對死無葬身之地，不能為了殺半情子的一點希望，而將洪巧言送入死路。

　　可是，洪巧言不來見他了，又不敢隨隨便便聯系她，該怎么辦。

　　十一點，就在他失落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洪巧言的視頻通話請求，列寇大喜，一滑接通，急道：“巧言！”

　　“哈哈……哈哈……”視頻對面不是洪巧言，也沒有她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那個已經完全長大的寇仇。

　　宮疏雨曾經的同學——胡馳。

　　怎么可能！

　　洪巧言的手機落在他手里，列寇不自覺后退兩步，面沉如水，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在浮沉山莊，是他用破爛木頭釘死了胡馳，直接刺穿心脈，絕沒有活的可能。

　　現在不僅活著，殘廢截肢的左臂也恢復完好，腳不齊的老毛病也沒了，在視頻對面蹦蹦跳跳，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瘋狂得意。

　　不對，假的，絕對是假的，肯定是異能者，想擾亂自己的思維能力，他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這樣想著，但驚慌的神情無法掩飾。

　　“道門傳人、清平子的弟子、宮疏雨的走狗、當年想送走我的敵人列寇先生，這是我作為老朋友專門為你準備的盛宴，請好好享用。”

　　列寇還沒有來得及斥駁，另一個人也出現在鏡頭里，差別只在于，他不是一個人，手里抓著一個女人的頭發，將她慢慢拖到鏡頭前，正是他日思夜想、被封住嘴巴的洪巧言，兩行淚水淌下，拼命對他搖頭。

　　袁家曾經的供奉、袁世勛父子的供奉章大奇，幾乎被清平子徹底所廢的那個人，和胡馳同時出現。列寇不認識他，但明白絕對不是善茬。

　　“放開她！”列寇差點捏碎手機，但他不能，否則連交涉的余地都沒有。

　　“我不！哈哈……”胡馳捏了被制住穴道的洪巧言兩把，又是瘋狂大笑，“列寇，說了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盛宴，要是放了她，不就沒菜了，我和章先生享受什么，你欣賞什么，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又如何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