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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肩的徐風

二、母親的一封信

過肩的徐風 蓮鶴的預言 3074 2021-08-22 00:38:01

  就在徐莊隱為自己的成績發愁時,他的母親果真沒有像其看上去的那么平靜,吃飯的時候偶爾還會勸勸徐莊隱。其心底,可以說比徐莊隱本人還要著急,而這樣在家靜靜的等待,無疑是一種煎熬。

  “必須得做些什么!”

  這種思潮伴隨著這位將近五十的母親整整48個小時,終于在知道分數后的第三天,徐莊隱母親坐不住了,她決定以考生母親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視角下,給海東大學招生部門寫一封信。

  在基層工作數年,讓這位母親的執行力非常之高,剛有了這個想法之后,便在社區診所閑暇之余開始了構思。首先定位,這封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盡可能的將徐莊隱給推薦出去,而且夸贊的部分還不能過多,否則對方會很反感,但又要將徐莊隱的優秀之處給全部展現出來,這一點是有些困難的;其次,言詞方面,必須做到足夠的謙遜,畢竟是對方掌握全部的話語權,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來閱讀此信,既能體會到信中內容的強烈報考需求,又感覺這個考生沒有那么的招搖;再次,就是最關鍵的,為什么這次高考會失利,徐莊隱母親思考良久,只好實話實說,一是因為化學科目的理解失誤,二是因為數學方面的粗心,但這些話同樣不能說多,點到即可,重點還是要揚長避短,介紹完失利的原因之后,要用較多的篇幅來講述這個孩子日常的學習態度、學習成績以及生活中的性格,總而言之就是要讓對方知道這個考生是個老實、認真、勤奮的學生;最后,要提一提徐莊隱對海東大學的向往,這一部分當然大多為套話,但也非寫不可,好話誰不愿意聽呢,保持一個愉悅的心情往往比對事實的詳細闡述還要重要的多。

  這些構思一直在徐莊隱母親的腦中徘徊,哪怕是正在給別人看病時,也不忘推敲其中的語言層次,她也清楚,這樣是很危險的,萬一開錯了藥,后果不堪設想。可即使這樣,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維,就這樣,認真想了一天,終于有了信件大概的雛形。

  晚間回到家,徐莊隱母親并沒有將寫信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兒子,她不想再讓徐莊隱有思想負擔,如果他知道了,說不定還要自己來寫這封信,高考已經結束,這種事情還是越少越好。臥室里沒有書桌,徐莊隱的母親便放稿紙攤在縫紉機臺板上,靠著不是太明亮、散發著黃色光的室燈,打起了底稿。

  徐莊隱一直在客廳里看小說,不時的會到臥室里瞅兩眼,母親說她在準備社區診所的一個階段匯報材料,所以要加班寫一下。徐莊隱自然是不會懷疑,還招呼母親到客廳里來寫,燈光會亮一些。為了讓兒子更安心,徐莊隱母親接受了建議,這樣正好可以讓徐莊隱在臥室里看電視,自己在客廳寫的會更加流暢。

  時間到了深夜11時許,過了近三個小時,徐莊隱母親的這封長信終于落下了最后一個句點。整整兩頁多稿紙,估摸著也有個近一千多字,好久沒有這樣寫東西,徐莊隱母親有些疲勞,靠著椅背上望著日光燈發呆。

  “但愿能有所作用吧……”

  其實她心里也清楚,高校招生這種事情是有嚴格的規章制度的,分數不夠,無論信寫得再好,也不可能被錄取。這無疑也是一份心里安慰,在分數達標的情況下,會讓招生老師有個印象,說不定在專業調劑上會有些幫助,但大前提是要被錄取,這個硬性標準,是無法被取代的。

  第二天……

  母親一大早就前往徐莊隱的大姨家,將這份忙活了一整晚的手寫稿交給了自己的姐夫,在她的印象中,徐莊隱大姨夫的字體應該是身邊所認識的親戚朋友中最好的一個了,雖然是練毛筆字的,但硬筆軟筆不分家,鋼筆字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一看到如此要求,徐莊隱大姨一家也是非常重視,在他們的眼中,徐莊隱從小到大都是非常懂事自覺的孩子,如今遇上困難,當然也盡力而為。執筆者更是緊張的連續扔到了前幾份謄抄件,一直寫到下午時分,才算是滿意。下班后,徐莊隱的母親更是打車前往將謄抄件取回,捧在手中,不敢折,也不敢夾帶,生怕不小心丟了,就連出租車師傅都以為后面的乘客端著一件很貴重的東西,車子也不敢開快,等快到地方一問才知道,原來只是一封信而已……

  回到家,徐莊隱母親才將寫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兒子,聽到這些,徐莊隱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則是感動,對于情感不太輕易表達的徐莊隱來說,當場作出的表現就只剩下第一反應了。

  讀完母親寫的信,徐莊隱興奮了許久,因為這封信中所表達的真摯情感超過了自己從小到大寫過的任何一篇,透過還帶有些墨香的紙張,徐莊隱能夠讀到母親在寫這封信時的情感投入和熱切期望。不僅如此,其中也巧妙的將徐莊隱的學習生涯做了一個看似夸張但還算寫實的總結,讓人讀起來對信中的主人公第一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只是在高考這一次考核中出現了意外,而這意外還是有前提的,那便是家里的事故。雖然謙虛,但不卑不亢,如果放在應試作文中,這封信即便拿不了滿分,也會被當作優秀作品在班上朗讀的。

  “這會有作用嗎?”徐莊隱擔心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會不會人家連理會都不會理會啊?”

  其實這也是徐莊隱母親知道的,信件有可能未必會準確準時到達,或者被當作垃圾信件扔到傳達室,或者好不容易到了、被人閱讀,但錄取線那會已經出來了,畢竟到放榜線只有不到兩周的時間,就算是一切順利,對自己成績的影響又會有多大呢……

  “多少會有一些作用吧,”母親笑著說道,“反正事已至此,我們已經努力了,做了我們該做的所有事情,結果如何,就順其自然吧。”

  看到母親已經看開了這件事,徐莊隱心里也舒緩了許多,自從成績出來后母親所表現出來的那份焦急,特別是雙腿瞬間腫了的事實,都讓徐莊隱的擔心增加了一倍,比起錄取問題,母親的身體狀況可是更加重要的,但現在,母親應該是過去了那段讓他擔心的時期。

  信件于翌日被寄走,郵寄地址是結合網絡和報考參考書兩方面,直接寄到了海東大學的招生負責部門,如果徐莊隱他們沒有找錯的話,信件是能夠在一周內到達的。之后,日子再次回歸平淡……

  可就在大家都已經把這件事拋在腦后的一周后,母親卻帶來了出乎意料的消息……

  “什么?!海東大學竟然真的給你去電話了?還提到我了嗎?”電話這邊的徐莊隱很是興奮,沒想到信真的寄到了,更沒想到的是對方竟會以電話的方式進行回訪,足以看出海東大學還是非常重視每一個報考生的。

  “是的是的,”電話那頭母親的聲調也是很輕快,“我一開始以為是打錯了的,這個電話號碼很陌生,后來對方一說他是海東大學招生辦的,我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那,對方怎么說的呢?有沒有提到錄取線的事情?我到底有沒有希望?”徐莊隱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無疑這些是他最關心的事情了。

  “那個老師說了很多,我當時實在是太緊張了,現在剛掛電話都記不起來了,”能夠聽出來,母親還處在一種極度激動的情緒之下,“好像說了什么信已經看了,也明白我們的意思,還說了暑假要好好休息什么的,你等等,我再捋一捋……”

  徐莊隱等了幾秒鐘,聽到對面深吸了一口氣。

  “是這樣的,”母親接著說道,“那個人說他們已經收到我寄出的信了,也都認真讀了每一句話,對你報考他們大學非常高興,嗯……對,他說通過信的內容,能夠了解你是個非常愛學習、懂事的好孩子,他們招生部門也都很重視、很喜歡,也希望你能被他們大學錄取……還有,我想想,中間還說了一些什么,但似乎都不太重要,啊對了,最后他說,孩子已經寒窗苦讀了很久,尤其是高中三年非常辛苦,現在高考總算是結束了,無論是考得好與不好,都不要過分糾結于最后的結果,一定要讓孩子過一個輕松愉快的暑假。嗯,就是這么多……”

  聽到這里,徐莊隱瞬間感覺涼了,這段話的重點全部集中在了最后,無論前面鋪墊了多少,靈魂便是要讓自己完整的過完暑假,不要去在意考試結果,一般這樣說,結果都不會太好,是對于失敗者的一種安撫。

  當然,徐莊隱在電話中沒有像母親挑明,但以母親的正常思維,只要過去了這段亢奮的情緒,那么她也會想明白的,唉……放榜的日子不遠了,到底如何,的確,真的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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