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那天下午最終還是沒能回成家,晚上直接跟秦昊陽去了附近的小菜館。整晚,秦昊陽一直在不停的講述自己女友的各種,與其說是講述,不如說吐槽更準確些。
談戀愛,約約會吃吃飯,都很正常,開銷在所難免。可是每次沒有四五百塊都結束不了一場約會,就讓他覺得壓力很大。吃飯,每次都是去環境很好的餐館,秦昊陽提出的每個方案最后都會被各種撒嬌的方式否決。電影,要看最好的廳,說為了觀影效果,奶茶咖啡從來沒有喝過三十塊以下的,一說起來,就是不過幾十塊的差價而已。可是每一種都有這些差價,日積月累,每次月末看到賬單,秦昊陽都是心里一緊。
最近,那個姑娘已經開始給他看各種高檔的化妝品,都是上千塊一小瓶或者一小盒,那姑娘說,這個其實可以用很久,而且效果很好。年前的生日禮物秦昊陽已經是給她買了一個兩千多塊的包包,那個姑娘說,別人都是幾萬塊的,她這個已經太便宜了,還問秦昊陽,有沒有很感動。秦昊陽想說,他自己一個一百多塊的包已經背了三年多。
徐毅說,兩千多塊的包確實不算貴,但是,他覺得兩個人應該有相同或者相近的價值觀才能長久。所謂的三觀不合,其實不是我喜歡地邊攤而你喜歡西餐,而是你覺得地邊攤很low,而我覺得西餐廳很作,這才叫三觀不合。
秦昊陽也覺得徐毅說的很對,兩個人還一起干了一口可樂。但是,這些話冠冕堂皇卻絲毫不解決問題,秦昊陽仍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戀愛屬不屬于正常范疇。他老家的同學跟他說這種女人要不成,早點分手,及時止損。可他有時候看看很多奢侈品的價位,又覺得他這個女朋友好像確實也不算太過分,況且人家一個女孩兒比他小了四五歲,寵著點兒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就這樣,秦昊陽一頓飯吃完,什么問題都沒解決。
徐毅其實倒不是沒有想法,一個是他確實沒見過那個女孩兒,不好下什么結論,二是他經驗也確實不豐富,碰到個許杉,還是個冰激凌就能感動到哭的人物,沒有難度,沒有挑戰。
最后,秦昊陽說哪天帶他的小女友給徐毅見見,徐毅卻說,那他也要帶著許杉,不然怕尷尬致死。秦昊陽當然愿意,畢竟也許女人更懂女人,許杉的意見怕是比徐毅更靠譜。
初七,許杉就要復工了,她一早起來,又是做了早飯,才電話呼叫二樓的徐毅起床。
吃完飯,徐毅照常負責收拾碗筷,許杉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去客廳,而是,拄著拐杖站在一旁看著徐毅洗碗。
“有事呀?”徐毅側頭看看她。
“嗯。”
“說。”
“幫我挑身衣服,選下口紅,要霸氣一點的。”許杉仰著小臉,神情嚴肅的說。
“怎么說?你這上班第一天就要跟誰干仗不成?”徐毅笑笑看著她。
“對,一場怎么打都是輸的仗,但是我想輸的體面一點兒。”許杉的眼神里是那么堅定,不容置疑卻難掩憂傷。
徐毅收起了笑容,他雖然沒有問具體的始末,也沒有干涉許杉的任何決定,但是他知道應該和楊靜怡有關。
徐毅放下碗,擦擦手,說:“包在我身上。”
那一天,許杉穿了收在腰間的小白襯,修身的小西裝,闊腿褲,右耳帶了線形的耳飾,左耳帶了一顆耳釘,她還畫了精致的眼妝,涂了很少用的正紅色口紅。最后,徐毅還把她簡單的馬尾頭頂做了蓬松加高處理,整個人看起來都比平時成熟了很多。
許杉就這樣去了公司,她沒有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了楊靜怡。在楊靜怡的辦公室門口兒,許杉把自己的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撐著輪椅扶手又調整了下坐姿,才敲了敲門進去。
楊靜怡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臉色仍然十分難看,冷冷的問了一句:“許總有什么指示盡管吩咐。”
許杉也用同樣冰冷的目光回應著對方:“你不用這么帶著刺講話了,這是我們之間最后一次直接對話。”
“是嗎?許總難道是來解雇我的?”楊靜怡仍然一副嘲諷的嘴臉。
許杉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冷冷的一笑,如果說之前她還一直有些難過,對這位朋友還有那么一點兒留戀,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徹底被冰凍起來了。
“我們持續一年多的爭執到此為止,我下面的話,你聽好,聽得過程中,你最好把嘴閉上!”此時的許杉面容平靜,眼神凌厲,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她表情異常冰冷的說:“我的股份,還有百分之三十二,其中,百分之七我會轉贈予你,剩下的我會轉讓他人,所有程序完結的那天,我會離開這里,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百分之七?夠慷慨,不過這些是我應得的!”楊靜怡絲毫不退讓,仍然盛氣凌人。
“呵……”許杉輕哼了一聲,笑笑說:“我退出,是因為這個公司你確實比我付出的更多,但是你得到的也完全配的上你的付出,如果不是我的資金,我想你當年連可以努力的地方都沒有!我今天選擇贈予你股份,只是因為我還記得當年我最孤單最難的時候,是你陪著我。我讓你閉嘴不要再多說話,是不想我徹底忘了當年你對我的好,然后改變主意,你聽懂了嗎?”
楊靜怡這一次終于沒有再多說話,她可以說是咬著牙點了點頭。她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遇事有多么的果決,內心有多么的強大,她比誰都更清楚。許杉今天說的,一定是她提前左右衡量想的清清楚楚的,她剛才的威脅,也絕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許杉說的輸,就是她的退出。這個公司,她當然也是投入了很多精力,也有很深的感情。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寧可退出,也不想違背自己的理念,調整設計風格和整體的發展方向。這個公司楊靜怡付出的比她更多,所以,逼楊靜怡退出,她能做到,卻狠不下心。這樣的結局,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卻是她自己最能夠心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