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寂靜的冷清,嬋轉不絕,小泉汩汩作響。
虞沈被侍衛丟在了無名仙山的一處山谷,他半死不活的躺在瀑布旁,濺出的水花打濕了他的面龐。
無名仙山,雖被稱為“仙山”,但這里毫無靈氣,無法修仙,沒有人會進入這里,因此不得名。
另一邊,侍衛回到一處小型木屋,三長老坐在其中,臉色愜意,手中搖著一杯熱茶。見侍衛來,三長老道“怎么樣?處理掉了嗎?”
“我把他丟在了無名仙山,讓他自生自滅。”侍衛鞠了一躬。
“那就好。”三長老喝了一口熱茶。“若是這環節錯了一步,以后拿你試問。”
“是!”侍衛又鞠了一躬。
“嗯……去吧”說罷,侍衛頓時消失在夜色。
無名仙山。
虞沈被瀑布打醒,他感覺自己身體酸痛難忍,無法動彈——他被摔得肋骨寸寸斷裂,多處骨折,內臟也在身體里翻江倒海了一番。他艱難地喘著氣,茍延殘喘,看著漆黑的夜與皎潔的月光,他閉上眼睛,道:“我……我就這么死了嗎?爹爹……爹爹……”
過了良久,虞沈終于撐不住了,閉上眼睛,他咬緊嘴唇,留下眼淚,抽咽道:“要是……我能夠活下來,必定斬了那老賊的狗頭,還爹爹清白!”
可就憑他逆轉不了這一切。
此刻,他感覺萬物顛倒,模糊,耳鳴不斷,自己的身體也停止了各種運作,心臟不在跳動,血液不再流通,自己的身體也變得冰冷起來。
“嗡……”伴隨著一道刺耳的耳鳴,他終于不在掙扎。
虞沈醒來后,已過了一星期,他揉了揉眼,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活動,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他不可思議道:“我這是……在哪?天堂嗎?”
環顧四周,他躺在一個草地上,這里群山環保,鳥語花香,清泉汩汩,有仙霧氤氳,好不美哉。
他站起身,發現一顆參天大樹下站著一位老者,虞沈走過去,道:“老爺爺,這是哪?”
老者轉過身,臉色黯然,道:“這里是人皇山,就是你們口中說的無名仙山,看來世人都遺忘了這里。”
“我爺爺說無名仙山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脈,連靈氣都沒有,在這片大陸就不該存在。”虞沈撓撓頭。
“哼!無知!”老者突然憤然。
“呃……老爺爺,您怎么稱呼啊?”
老者拂袖而去,道“此山無名,此人無名。”
虞沈連忙跟上前去。
“你是中洲的皇子?”老者突然問道。
“無名老爺爺,我是中洲的皇子,被府內長老所害至此。”虞沈一臉憤懣!
“想報仇嗎?”無名捋捋白須,道。
“想,自然想!無名老爺爺,難不成你有辦法?”虞沈趕忙道。
無名坐在大樹下,心中五味雜糧,看著虞沈,道:“我可以助你報仇,但我有幾個條件。”
“什么條件我都答應!”虞沈握緊拳頭,眼神堅毅,對于他來說,能報仇他什么事都做!
無名擺出兩個手指,面無表情,道“第一,你以后一定要當上人皇。”
“第二,重建人皇殿,揚人族之威!”
虞沈應聲道:“沒問題!正好我替爹爹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的!”
無名聳聳肩,道:“一個沒完成,只有一個下場,死!”
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虞沈身上點了幾點,道:“我在你身上下了詛咒,一個沒完成,只能暴斃!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虞沈咽了咽口水,渾身冷汗,但最后他還是堅定地道:“我都死過一次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后悔!”
無名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表情,任何喜怒哀樂仿佛都與他無關,他帶著虞沈來到一處山脈。
這是普通的山脈,但偏偏比普通。
無名手迅速恰印,無數金光流溢,迸發!
山脈中不斷顫動,有兩樣東西直沖云霄,金光燦燦,流光滿溢,如一道流星劃來!
它們停留在無名身前,金光消失,只看見一柄生銹的三尺長劍和一本古老的古經。
無名心懷敬畏,雙手將它們托起,帶著虞沈回到草地。
長劍上刻著“人”一字,雖殘破不堪,但還是透露著濃重的壓迫感,劍身爛的無法直視,但總透露著寒冰,看著就使人心中一緊。
古經刻著“眾生”二字,神圣莊嚴。
虞沈小心翼翼地接過它們,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不吭一聲,他感覺這兩樣東西蘊含的力量無比厚重,讓他的手有些發酸。
“我本已行將就木,因為救了你,我大限將至,我現在要求你在我羽化前將《眾生》參悟一點,一點就好!”無名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一些懇求的意味。
虞沈感受到了這份感情,道:“我一定會的!”
無名干笑一聲,消失不見。
虞沈深吸一口氣,翻開《眾生》。
《眾生》就一頁,上面寫著“眾生”,虞沈摸不清頭腦,只覺得這兩個用毛筆寫出來的字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不斷吸引他。
他立刻進行參悟,感到頭腦發暈時,虞沈進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那里血流成河,殘臂斷肢到處是,他赫然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虞爺爺和爹爹,虞沈連忙上前,不斷呼喊“爹爹,爺爺!”
此時,虞沈又看見被刀劍穿心的小福,他又呼喚著小福的名字,但他什么都觸及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一個陌生的女人從尸堆中爬了出來,張著空洞的大嘴,大喊:“救救我——就我……”
虞沈不知所措,他接受不了這一切,選擇閉上眼睛,痛苦的大叫,又一陣頭暈,他被拉回了現實。
虞沈大口喘氣,冷汗浸濕了他的衣物,他深深感受到了痛苦,死去親人的痛苦!
再一次進入,還是痛苦!
過去了半個月,虞沈不斷參悟,不斷從驚恐中醒來,無名偶爾會來看看情況,每次都搖著頭。
終于,有一次,虞沈不在痛苦。
他站在人群中,堅定了信念,大喝一聲:“我不會逃避了!我再也不會逃避了!”
“既然你們讓我救你們,那我救你們好了!”說完,虞沈不斷釋放自己的力量,發出微弱的光芒。
“嗡……”一陣頭暈,虞沈又被拉了回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是讓我救他們嗎?我他媽在救人啊!”虞沈惱羞成怒,他不知道怎么該怎么辦才好了。
此時,無名走了過來,他雙手負背,嘆了一口氣,道:“知道嗎?你父親的舉劍其實舉的就是人皇劍的仿品,舉劍要有足夠的勇氣。”
“所謂的勇氣就是做好犧牲自己,自己家人的覺悟。你要救他們,就要有強大的信念。”
虞沈點點頭,目光中多了一絲金光。
再次參悟,他沒有在害怕,心中只有一心為人,沒有恐懼,痛苦,絕望。虞沈聚精會神,釋放出自己的力量,那殘酷的世界一下明亮了起來,明亮的讓人看不真切。
虞沈全身金光流溢,金色的游龍環繞,力量雄厚,精純。
“看來你已經參悟了《眾生》的一個毛腳,晉升到了破體境七重。”無名依舊無表情。
虞沈感受著自己磅礴的力量,道:“爹爹,我一定為你討回清白!三長老,我一定去取你的項上人頭!”
“鞏固境界,我送你出去。”
三日后。
無名帶著虞沈來到瀑布前,那里有一個石臺,虞沈上去摸了摸,道:“這是爹爹出遠門用的傳送陣。”
無名畫了幾道符文,讓虞沈站在上面。
“嗡……”石臺響應,紫光炸現,虞沈隨之不見。
無名閉上眼,道:“人族百世了,落寞了百世,看起來輝煌無比,實則根本無法翻身。”
“百世了,終于有人找到了這里。”
無名臉上熱淚盈眶,他跪下磕了幾個響頭,道:“老祖,我將真正的人皇劍和《眾生》經傳教于他,真希望我的選擇是對的。”
他坐在瀑布旁,任由瀑布濺起的水花拍打。
最后,他苦笑一聲,不知是喜是悲。
他在這處無人之地守候了百世,寂寞了百世,孤獨了百世,終于完成了他的任務。
無名羽化,有仙蝶,身滕環繞。圣獸守候,發出悲鳴。
無名仙山,轟隆作響,悲鳴聲接連不斷,流光溢彩的仙草不斷生長。人們都感到莫名的悲傷。
只有虞沈知道,因為,我們都是人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