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臧克齊什么都挺好的,唯獨一點不好,就是擋人桃花。這人家世好,長得帥,還多才多藝,跟他一道走著,桃花就與我無半分關系了,偏生這人又是個長情的,遲遲不肯同別人談戀愛,可是傷了許許多多愛慕他的女人的心。
我之前總拿這個調侃他,也算是小小報復一下沒有桃花的事,后來有一次喝醉了,才知曉他的情史,就真是那一眼即萬年的效果,可惜我還沒有遇到,無法體會。
那時喝酒算是澆愁,我曾經很喜歡的人突然有了對象,醉了就開始回憶之前做的傻事,還記得他問我,喜歡我的也不是沒有,為什么不同她們在一起,我當時只道看不上,現在也是不想將就,一直如此,以至于同他一樣,單身許久。
如今喝酒就只是小聚了,平日里彼此都忙。現在每次去他的餐館,特別是晚上六七點的時候,總是免不了一個包間,一件啤酒,一桌下酒菜,然后兩個人在酒桌上談天談地,拋去白天里的所有不愉快,回歸最初的少年,臧克齊總要鬧到不醉不休的地步,結局就是雙雙喝醉,倒是為難了餐館的員工。
往日里,老時間,老地點,這就是那一天的結尾,可今日,我卻在半件酒喝完之后,想起了那個畫屏的樣子,腦海里忽然閃過幾幅畫,索性扔了酒瓶,拉著臧克齊一起去找了。畢竟這是他的地盤,拋下的酒菜還能找到,那一閃而過的模糊印象,可是不好找。
那幾幅畫,我在邊云海那見過,她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后來參加藝考保送了美術學院,成了個畫家,本人也是氣質一流的才女,就是已有對象,且關系好到容不下他人,令人羨慕。
我們到邊云海的畫室時,天色已晚,可那位女士仍舊在作畫,容不得外界打擾。我便和臧克齊坐在一邊,靜待她畫完。
半個小時之后,邊云海收筆,這才注意到了我兩。“你們來了怎么不說一聲?等很久了吧?”邊云海有些不好意思,說著給我倆遞來了罐裝咖啡,這是她畫室里唯一的飲品了。
或許是我倆身上的酒味太大,邊云海皺了皺眉,“這是剛喝完就來的?是什么急事?”
“沒喝完呢,這小子連酒菜都沒吃多少,忽然拉著我就走,還以為是靈感來了,結果是到你這里,還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臧克齊有些無語,說著還露出一副無奈的“遷就”的樣子。
“咳,”我忙出聲制止,生怕這人又胡亂說些什么,“沒等很久,也不是什么著急的事,就是忽然想來看看你這里的兩幅畫。”
“哦~又來我這為小說尋找素材了。”邊云海一副了然的樣子。
“算是吧……”她的話我無從反駁,只因案件不能泄密。
“說吧,哪兩幅?我去取。”
“具體名字倒是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幅畫中有柴窯,另一幅畫是慶典的模樣,有很多的宮女…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漢代的。”
“哦,懂了,《天青雨》和《瓊海集》,你們稍等一下,我得找找,好久沒收拾了。”說著,她就進了另一間專門放畫的儲藏室。
不到十分鐘,邊云海就找到了我要的兩幅畫,遞給我的時候還揶揄著:“這《瓊海集》你都見過好多次了,怎么還是記不住名字,光記住朝代?”
“他嘛,醉翁之意不在酒。”臧克齊挑眉,也打趣著。
這下我可真是一句都反駁不了,之前在寫一本古風的小說,為了服飾找了這些畫不下三十次,看了許多樣式,終究卻只是對漢代服飾感興趣,可那個時候一心撲在服飾樣式及描述上,哪里能把畫名記得那么清。
我沉默著打開畫卷,開始尋找我所想看到的東西。幸好之前看過幾次,找的時候并不是很麻煩。
我記憶還算不錯,確實在《天青雨》中找到了那個盌,不過,邊云海告訴我,這個只是柴窯第一批之一,仍舊是個殘次品,只不過燒的能比其他的好一些。
“殘次品?怎么說?”我與臧克齊皆是不懂其中細節,而他先我一步問了出來。
“嗯……你們能分清天青色和其他色吧?”邊云海問到,卻見我與臧克齊都沉默著,頗有些無奈。
“這么說吧,天青色很難調,當時柴窯燒的第一批,主要是為了找到天青色的調配法,對于瓷器的品質樣式沒有特別要求,所以這第一批的瓷器都是殘次品。后來顏色找到了,柴窯又燒了幾次,卻怎么也達不到柴榮的要求,便廢了,只有這個流了下來。”
“明白了,那……”解決了一個疑問,我忙翻找到了我所最好奇的服飾,特別是穿它的人,“這個宮女是干什么的?”
只不過看了一眼我所指的地方,邊云海就一臉驚異的問我,“你說…這個是宮女?”
我一愣,語氣里多了幾分不確定,“不是…么…?”臧克齊也有些懵,他估計同我一樣不明白邊云海為何驚異。
“這可是呂雉!”邊云海道。
呂雉是何人,便不用她解釋了,當年歷史課上所學的,還沒有全部還給老師。
身為劉邦的發妻,她卻在劉邦死后謀政,頗有幾分武則天當年的手筆,只不過,她沒有同武則天一般推翻舊朝立新政。
“啊!那…這件漢代服飾呢?流傳下來了嗎?”
“怎么可能(會流傳下來)啊,這服飾在劉恒在位時便沒了,后世也是不許再造的,一經發現,一律處死,可是以謀逆之罪論處的。”
“也不像龍袍什么的啊……”臧克齊在一旁嘀咕著,我倆果然還是不懂的。
“那…要是去掉裙邊的這些黑灰色線條呢?就像這樣……”我怕解釋不清楚,順手拿了紙筆,大概畫出了昨天所見到樣式,“還是不行么?”
“不行。重點在這啊。”邊云海拿起筆,在新的紙上大略畫出了那件漢代服飾后背及裙邊的紋飾,一共九個,我畫的同其中一個有幾分相似。
“古時候的各朝各代,皆稱皇帝為真龍天子,呂雉當時謀政,且她兒子劉盈身處皇位,自然不能打著龍的旗號在慶典的服飾上紋龍,便選了這龍九子,她很聰明,龍九子無一是龍,也無一不是龍,懂么?”
我點點頭,呂雉是想表示她的政權是從真龍天子手上得到的繼承,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也怪不得劉盈能做得一個安穩皇帝。可那畫屏上一個殘次的盌,一件不該存在的服飾,或者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到底是想表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