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一見李慕瑾過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見他坐下后便冷著臉把一疊密報扔到李慕瑾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看看?!?p> 李慕瑾接過粗略地掃了一眼后不以為意道:“烏孫那邊自從他們昆莫換了人之后就沒太平過,現在好不容易內戰結束了,獵糜弓掌了大權后自然是想擴大范圍來樹立威信穩住自己的王權,遲早都有一戰。”
李耀見他一副說的頭頭是道又老神在在的樣子冷笑道:“陛下應該最近就會下令讓我去西征平叛,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p> 李慕瑾聞言頓時垮了一張方才還神采奕奕的臉,不敢置信地微微張嘴,他老爹這次是玩真的?
李世子打心底里并不想去打仗也不想立功,他老子辛苦拼搏了大半輩子才能讓子孫后代們享受這榮華富貴,他想不通自己干嘛還要去吃苦。
李世子的人生夙愿早就在幼年時期就定下,那就是一輩子啃老享福,愿望明明很簡單卻在達成的路上充滿了荊棘。他爹李耀好像跟他有仇似的偏偏見不得他好,就是不讓他安生,自小強迫他學功夫練輕功也就算了,大了更是動不動就下令讓他完成各項任務,李世子為了能繼續舒舒服服躺平于是很賣力又高效的完成了一樁又一樁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每當完了后期盼著能繼續高枕無憂的時候他老爹就會另外換著花樣再來折磨他。
太過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親,我又不懂打仗我去了能干嘛,整天在你面前晃悠你看著也煩啊。”李世子苦著臉拒絕。
李耀冷嗤了一聲,不屑道:“你放心,你還沒有資格能在我面前晃,去了戰場你也就是個底下小兵而已。”
李慕瑾一聽更泄氣了,可想而知他要是真去了待遇會有多差,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起他娘還在時老爹還不敢這么肆無忌憚虐待他的日子,果然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啊。
“父親,咱們家就我一根獨苗,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對得起娘嗎?!闭f罷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哽咽著擦了擦眼角。
李耀沒好氣地看著自己兒子那無賴的態度和不倫不類的演技,有這樣的兒子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
說他沒出息吧交給他的事情他都能辦的漂漂亮亮,硬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說他出息吧只要自己不盯著他就能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為,這兩年來更是結識了不少臭味相投的京都二世祖們,拖他們的福李慕瑾也跟著撈了個京都響當當紈绔子弟的名聲,要不是自己看得嚴只怕這名聲都要傳出京都聞名全國了。
“少廢話,你搬出你老祖宗來也沒用,這一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創業難守業更難,你以為你往那一趟什么事都不管就真的能高枕無憂了?現在朝堂形式波云詭譎,你老子又是個槍靶子,有多少人得盯上我,你不上點心以后我們家萬一被人給掀了,到時候你再躺,再躺!躺你娘的馬路上去!”
李慕瑾聞言眼淚也不擦了娘也不叫了,喝了口參茶潤了潤嗓子,接著臉色一變一拍桌子滿臉義薄云天道:“父親放心,若有人存心想害我們家的富貴安定,我必然第一個跳出來不放過他!”
而現在他老爹還正直壯年,郡王府又權勢安穩,他才不費那功夫。
“父親你若是擔心守業的問題,不如自己努把力再給我多添幾個弟弟妹妹幫著我守家,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崩钅借У谜归_紙扇,一臉不懷好意地扇著風得意笑道。
李耀忍無可忍,扶著桌子吼道:“你給我滾!”
李慕瑾并不受他老爹氣急敗壞的影響,依舊風度翩翩美少年的模樣走出了議事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今兒個天氣不錯,他想了半晌拉住一旁經過的小廝吩咐晚上準備篝火,他要和芳鈺她們圍著烤肉吃。
人生如此美妙,他可不能學壞了跟他老爹似的活的跟頭牛一樣當勞碌命。
柳兒從外邊進門后就見常靜佳捧著本書坐在塌上,她急急忙忙上前道:“小姐,我在外邊打聽了一圈,李世子這兩年在京都名聲可不好?!彼齻冃〗氵@是被騙了啊。
常靜佳不為所動:“什么名聲不好?”
“聽說李世子自從來了京都后就學會了京里那些紈绔子弟們的不良習性,每天不務正業就和那些青樓女子們鬼混,更是時常把人接進府里來花天酒地,連郡王也時??床粦T對他大發雷霆?!?p> 常靜佳沉吟了片刻沒說話,見她這樣柳兒愈發顯得激動了。
“老爺也被騙了,要是他知道李世子是這種性格斷不會把小姐送進這火坑里來!”
常靜佳噗嗤一笑倒是把柳兒笑懵了,她把書放下平靜地說道:“你也別道聽途說,表哥雖然行事有些任意妄為,但心里也是有分寸的?!?p> “小姐這么肯定?”
“我是這么猜的,至于是不是真的等明天見到了真人不就知道了?!?p> 柳兒皺著眉不安道:“那萬一是真的,咱們還來得及跑嗎?”
常靜佳斜了她一眼像是在聽天方夜譚:“跑?能跑去哪里?”
“回沂州啊?!?p> “你想也別想,只要表哥還活著父親是絕對不會讓我就這么兩手空空回去的。”
常舟沅的性格她太了解了,雖說讀書人性格清高但是她父親太想要功績權勢了,她肩上背負著的是她父親畢生的念想,哪有這么輕易就放棄的道理。
柳兒淚汪汪地望向常靜佳:“那也太委屈小姐了?!?p> “委屈什么?現在八字都沒一撇呢,只是咱們這里一頭熱人家還不定沒這想法呢。”
“小姐配他他還不知足?”
常靜佳覺得柳兒似乎對她的崇拜越發的盲目無理了,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道:“即使表哥性子肆意妄為桀驁不羈,但他這汝南王世子的身份可是貨真價實的香餑餑,與這些相比,其他都算不得什么?!备赣H只想她能嫁進汝南王府,至于她未來夫君的性格是什么樣的哪有什么重要的,如果碰到個沒有主心骨的窩囊廢想必常舟沅只會更加高興。
柳兒頓時啞然,一臉的不服氣。
“好了,別在這愁眉苦臉了,我們就順其自然吧,想再多也沒什么用?!闭f罷她翻過了一頁紙,不再理會。
覃秋水在外面殺完人放完血喂了魔君后趁著夜色趕回了汝南王府,她出門前就假裝自己在房里小憩,婢女們見狀也規矩地等在門外長廊上聽候差遣。
她動作輕盈地落于屋檐上,掀起磚瓦跳了下去,不久就仿佛從小憩中醒來一般吩咐人進來掌了燈。
見她醒了,婢女阿桑立馬指揮著人抬了熱水進來準備給她沐浴,水里還貼心地放了不少香氣四溢的花瓣。
覃秋水走進屏風后脫衣沐浴,她靠在木桶邊仰著頭長長舒了口氣,溫度得宜的熱水恰到好處地按摩著她這些日子以來緊繃著的神經,她把頭埋進水里憋了會兒氣等快要窒息時又把頭猛的探出水外掀起一陣漣漪,頭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等她穿上干凈的衣裙后出來就見到阿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晚飯,覃秋水欣然坐下捧著阿桑給添的飯碗大快朵頤起來,忽然間她被窗外突如其來的煙花吸引了注意,這汝南王府還有晚間煙花表演?
“那是世子命人放的。”阿桑一副見怪不怪地模樣又給覃秋水添了一碗鴿子湯。
覃秋水心下一動琢磨著開口:“我今天路過一處芙蓉苑甚是壯觀,等有機會必定要進去好好觀賞一番?!?p> “啊,姑娘見著世子了嗎?”阿桑一聽芙蓉苑便問。
“沒有,這是世子的花園嗎?”
“也不全是,世子一貫會在院里招待客人,沒人來時他也不太會去?!?p> “那正巧沒人,不然顯得我唐突了。”
阿桑笑而不語,她也不能明晃晃地對外宣傳他們世子對美人來者不拒,不碰到也好。
覃秋水心下已經對今日給她警告的人的身份有了了解便不再多問,拖李世子的福她也是好久沒見著如此絢爛的煙火了。
第二天汝南王果然一早就派人來傳,傳話的人還貼心地等覃秋水吃完早飯后才進去,覃秋水接了話后在婢女的帶領下來到了議事廳。
覃秋水對著汝南王落落大方地施了個禮,汝南王言笑晏晏地賜了座。
“聽秦解說這次緊急關頭多虧了姑娘相助才得以化險為夷,姑娘救了我的侄女和將領們,在下感激不盡?!?p> “小女只是碰巧遇見舉手之勞而已,郡王不必如此客氣。”
“聽聞姑娘名喚阿水,不知何姓?”
“小女全名姚阿水。”
“姚姑娘武功高強想必出生武學世家?!?p> “小女與兄長只是小門小戶出生,年幼時父親母親見我身體孱弱才尋得師父教我武功,沒想到我還有點天賦不辱恩師,后來父母病逝留下我和兄長二人相依為命。”
“寒門出貴子,”汝南王似乎頗為感慨,“不知姚姑娘師承何人?”
“一個落魄道士罷了?!瘪锼€繪聲繪色地把初見老道士時他如何落魄到要去偷雞摸狗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師父常說隨心自在就好,對我也沒有什么特別多的期望?!?p> 覃秋水明白對一個心思縝密多疑的人撒謊必須得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才能讓他相信,只能搬出那瘋癲老道一用了。
李耀聽著她的描述也沒覺得什么不妥,民間多的是那些藏龍臥虎又性格怪異的高手,見她講得興起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的模樣他反而有些吃不準這女子了。
秦解在信里把她塑造得深不可測,怎么今日看到真人卻一副一眼就能見到底的模樣。
莫非這是她故意的?
想到此李耀也不敢隨隨便便應付,像是寬慰自己侄女般慈祥地笑道:“姚姑娘如無急事不如就在我汝南王府內做客一段日子,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款待姑娘?!?p> 眼下摸不透那就把人留下,時間長了自然能露出馬腳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覃秋水的目的就是能留在汝南王府,越久越好。畢竟目前看來能與康王他們扯得上關系的也就汝南王了,好不容易踏進了局內,覃秋水自然是不會白白浪費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杉清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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