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月亮在烏云中若隱若現,午夜的火車上依然載滿了旅客,絕大多數的乘客已經睡去,在某些角落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鼾聲。
本來薇爾莉特也已經倒在基爾伯特的懷里睡熟了,但因為聽到一些“嘩嘩”的聲音,她立刻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基爾伯特還沒有睡,此時正借著靠窗的月光,數著鈔票,也就是他們之后的路費和食宿費。
他不知道薇爾莉特已經醒了。
薇爾莉特睡覺的時候一向很安靜,從不會有打鼾、磨牙、說夢話之類的習慣,現在的她就像一只小貓一樣將半個身子蜷縮在基爾伯特的懷里。
雖然醒了,但薇爾莉特也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很快,她便大概猜測到現在面臨的問題了。
“少校。”薇爾莉特輕輕叫了一聲。
基爾伯特被嚇了一跳,身體還輕微地抖了一下。
“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基爾伯特緩了緩自己的語氣。
“少校,我們的路費是不夠了嗎?”薇爾莉特詢問著。
“嗯,本來準備第二天和你談一下之后的行程。”基爾伯特如實回答。
“那我們……就不去打擾安和艾丹的家人了吧。”
薇爾莉特低垂著眼睛,借著她眼中黯淡的月光,能看出一些失落。
“即使我們經費充足,但如果她們再見到我,肯定會勾起他們那段悲傷的回憶,我的到來,也許并不恰當。”
薇爾莉特補充著,不斷地在調整自己的語氣。
“沒有什么恰不恰當的,疾病和意外,我們都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不要自責,你只是無法改變結局的旁觀者罷了。”
基爾伯特看著窗外,月亮被烏云遮住了,他將鈔票重新放回了錢包里。
沉默許久后,薇爾莉特又小聲說著:“我們…還是盡早回去吧。”
“我們離庫圖里高國也不遠了,再坐一上午的客船就能到,要不還是去看看吧。你覺得呢?”基爾伯特溫柔地撫摸著薇爾莉特的頭。
薇爾莉特淡淡地嗯了一聲。
基爾伯特慢慢抱住了薇爾莉特,薇爾莉特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基爾伯特的懷里。
夜深了,車廂內再也沒有人發出聲音。
……
梅納斯基地已經被拆除了,除了能看見幾枚生銹的彈殼和一些潮濕腐爛的木板之外,放眼望去,全是長勢極好的雜草,大概也能達到小腿的高度。
很難看出這里曾經培養出一批又一批的衛國新兵,也再難看出這里曾發生過生死一瞬的激烈槍戰。
但周圍粗壯高大的落葉松見證了這一切。
與來時相比,這里的視野變得比之前狹窄了許多,但好在能時刻感受到落葉松樹林間透過來的陣陣涼風,以及偶爾能看見的幾只灰背鶇。
二人路上沒有說話,薇爾莉特的心情也比之前更沉重。
她想起了艾丹?菲爾德那位不幸的士兵。他驚恐的表情,干裂的嘴唇,還有他家人的痛哭流涕的畫面,一時間從自己的腦海中迅速閃過。
除了家人,應該沒人會記得一名毫無戰績成就的士兵吧。
薇爾莉特努力回憶著六年前埋葬他尸體的地方,就算自己擁有超強的記憶力,但環境的改變也讓此增加了不少難度。
“那支槍不見了…”
薇爾莉特望著前面那片開闊的平地,她很肯定就是這里,但可以作為醒目標志的那把槍卻消失了。
“就是前面嗎?”基爾伯特轉過頭問薇爾莉特。
“嗯,可以肯定。”
和梅納斯基地一樣,這里也長滿了雜草。
基爾伯特跟在薇爾莉特身后,步伐和她一樣,由急促變為緩慢,直至停止。
兩人站成一排,互相看了看,然后和約定好的那樣,基爾伯特大喊一聲:
“敬禮!”
隨后基爾伯特和薇爾莉特的右手迅速抬起,五指并攏伸直。
陽光照射在他們舉起的金屬義肢上,其反射的光芒更為耀眼奪目。
……
“少校,今天我們就回去嗎?”
薇爾莉特和基爾伯特從原路返回,此時正走在一條寬闊的馬路上。
“預算不夠,也只能先這樣了。”基爾伯特的語氣中也帶著一些遺憾。
“好吧。”薇爾莉特簡單回應了一下,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但二人還沒有找到飯店,甚至連馬車、汽車都不曾看到,只遇到了來往的幾位行人。
又走了一段時間,約莫三百米遠的位置,二人看到前面不遠處他們之前忽略過的一家飯店。
飯店沒有建在路邊,離馬路大概還有十多米遠的距離,中間留著一條平滑的石子路。
“我們過去看看吧。”基爾伯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