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冷澈的月光透過緩慢移動的黑云時隱時現,如虬龍般蜿蜒的樹林內,近百道詭異的身影圍繞著一個血跡斑斑的祭壇。
此時的村落里,月光透過破舊的木窗,照在了小男孩的身上。緩緩醒來的小男孩覺得臉上黏糊糊的,本就模糊的視線好像被什么擋著。
小男孩瞬時驚坐而起,用手一把扯下臉上的東西,借著一抹月光,小男孩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東西——紙人,密密麻麻的貼滿了全身。
正當疑惑之時,眼眸的余光里瞥見一道身影。
小男孩瞬間翻身下床,掛在腰間刀刃也順勢拔出,一抹青光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后,刀刃落在了那道身影之前。
看著眼前直立而視,目露兇光的小男孩,黑袍男子摘下自己的斗笠,掛于身后。
“刀法不錯,不過不要這么兇么,我又不是壞人”黑袍男子雙手舉起,對著眼前的小男孩微笑到。
“那你是什么人”小男孩皺眉道。
“我……嗯……算是一名江湖浪客吧,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你覺得我會信一個陌生人話嗎”
“嗯……你不覺得我要害你,早在你昏迷的時候就下手了嗎”
“那你又為何在這等了這么久”
“有一事相求,想要小兄弟一滴血”
“看來要打一架了”小男孩皺眉而立,刀刃的鋒芒直指眼前的斗笠男子。
“小兄弟不要這么暴躁嗎,只不過是這咒術下在小兄弟身上,所以要小兄弟的血來找到給你下咒術的人”
“這么說你是要救我嘍”
“不信的話,你可以在身上扯下一張紙人,在滴上一滴血,然后閉目凝神。”見小男孩無動于衷,斗笠男子又嘆氣道。
“實不相瞞,小兄弟身上的紙人是用來掩蓋氣味的,如今已經被扯下來了一些,你這生人的氣息也就暴露了,說不定幫你掩蓋氣息的那個人……。”斗笠男子無奈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沒有繼續說下去。
小男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在身上扯下一張紙人,將血滴在了紙人身上,轉而閉目凝神。
一瞬間,小男孩的神識仿佛順著一條線,拂過矮草,掠過湖泊,穿梭于林間,而線的盡頭,沒入了大叔的身體里。此時的大叔被綁在了祭壇的木樁上,身上掛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
順著大叔模糊的視線望去,眼前的祭壇上站著一個身著黑色盔甲的身影,而盔甲之下卻看不見任何五官,而是黑色煙霧。
正當小男孩詫異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你可知背叛我應該受斷舌,釘骨,噬魂之刑”
隨著一聲慘叫過后,大叔掙扎的嘶吼聲逐漸模糊不清。
緊接著,小男孩眼前的視線扭曲了起來,隨后,這一副慘絕人寰的畫面支離破碎,另一幅畫面浮現而出。
一個書生模樣的生魂跪在一個陰森的大殿里,祈求著眼前身著黑色盔甲的人。
小男孩順著書生的視線望去,坐于大殿之上的人便是剛剛穿黑色盔甲的那道身影。只不過身上的黑氣沒有剛才那般濃郁,腰間的玉佩也顯露了出來——鬼使奉危。
“來這里的有求之人,都是血肉之軀,你一縷生魂為何來此”
“小人……心事未了,愿意獻出尸首,換得……一載光陰”
“一載光陰”奉危一聲冷哼。
“半載也行,只求大人能讓我了卻心事”
“若是你肯獻出七魄,我倒是可以考慮”
聞言,書生模樣的人愣了片刻,旋即緩緩開口,顫音道。
“愿……意”
隨著一道蒼老的笑聲,大殿里黑氣彌漫,喜,怒,哀,懼,愛,惡,欲猙獰著從書生的身體里抽出,被奉危一吞而下。
而只剩一縷殘魂的書生,意識逐漸模糊,關于十七的記憶逐漸消失,腦海里兩人一起在小巷里吃湯面,一起在庭院里蕩秋千的畫面逐漸支離破碎。
“我為什么喜歡和她在一起”
“又為什么會笑得如此開心”
“又為什么害怕和她分離”
“又為什么痛恨著大戎的鐵騎”
“又為什么想要活下去”
“我又為什么會難過”
“為什么……”
“她又長什么樣子呢……”
………………
隨后的畫面如同流星般一掠而過,逐漸消逝。
平日看起來溫馨的村落,夜晚卻成了屠宰場。那些過路的客商,被村民引誘至此,在夜晚被帶到祭壇,成為了一個個紙人口中的食物,隨后那些紙人生出血肉,變成了新的村民。
…………
隨著大叔的意識逐漸模糊,小男孩的視線里變成了一片黑暗。
而村落里的破舊小院,也化為了一抹流熒,隨風消失在了月夜里。
下一瞬,小男孩緩緩睜開眼眸,清澈的目光里劃過一抹暗芒。沉默了片刻后,轉身向林間跑去。
“歪,什么也不說嘛,怎么看我也像是盟友啊。”看著逐漸跑遠的小男孩,斗笠男子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隨后,兩道身影不斷的在漆黑的林間穿梭著。半晌后,林間的一抹光亮在兩人的瞳孔里不斷擴大。兩人順勢跳上枝頭,看向光亮的盡頭。
只見鮮血橫流的祭壇上,綁著被咬到血肉模糊的骨架。中間的木樁上則燃燒著藍色的火焰,那個大叔被一動不動的綁在上面。而祭壇的周圍,則是小男孩白天所見到的村民。
“已經死了嗎”斗笠男子皺眉到。
隨后拔刀的窸窣聲傳入了斗笠男子耳中,側頭一看,小男孩手里握著刀刃,怒目圓睜的看著祭壇。
“歪,等等。”
斗笠男子剛要阻止,卻看見下一瞬,小男孩一個暴步,縱身而出,青色的刀芒隨著弱小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一陣寒風涌動,祭壇上吹起一陣塵煙,下一瞬,那個被綁在木樁上的大叔于祭壇上丟向斗笠男子。
“雖說莽撞,但是也對我胃口”斗笠男子一把接過那個大叔,放到了一邊的草地上。
“區區沙礫也敢來此攪事。”
隨著奉危的一聲怒吼,祭壇下的村民目露著紅光撲向小男孩。
下一瞬,小男孩一步踏出,奔向奉危,刀刃間青芒乍起,寒氣流動,剎那間衣衫輕拂,壇上落葉隨風而起。
“本就是該死之人,又害了那么多過路客商,看來也沒必要對你們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