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那位女丞相
那位昭容娘娘是離去許久了,好像盡管如此那些人也還是不肯放過她。
我叫青衣,是一戶平民家的女兒,幼時因家里貧困被賣進宮中,那一年我才10歲。也是在這一年我遇見了比我大一歲的上官婉兒也就是后來鼎鼎有名的上官昭容。
初見時我并沒有與她有什么過多交情,只是在眾宮女中瞧著只有這姑娘和我年紀差不多,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但大概也是和我一般家里窮困了,被賣進宮中。我心想:唉,都是可憐人呀。這時候的我從沒想到后來的她會平步青云,成為那位還是武皇后的眼前的紅人。
初進宮中,我沒有我想象中那樣輕松,我沒有朋友,每天在掖庭中被指喚著做這做哪。生活毫無樂趣所言。這時候我想起了那位和我年紀相仿的姑娘,想著這里沒有其他人能說什么話的,要不找找她玩。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做了。
我問了許多人,向他們打聽那個長得不錯有著文人氣質又和我年紀相仿的姑娘在哪。不一會也就順著他們給我指的路找到了她,可能是這宮中大概只有她能符合這些形容了吧,以至于我向其他人那樣一說,他們馬上就能回答我。聽他們說她叫上官婉兒,這名字真好聽,好像又有些許熟悉。到底在哪里聽過,我也實在想不起了,那就不想了。
“喂,你好,我叫青衣。”我找到了正在洗衣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說道。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又轉頭洗衣服去了。
這人可真傲氣,竟然不理我。我這樣想著。但是我也并沒有因此放棄繼續說:
“交個朋友吧,你跟我應該差不多大的才是。以后宮里我們也可以有個照應啊。”
“我在洗衣服,等我洗了衣服,你再和我說話,現在要被罵的。”她邊洗衣服邊回答我。
我一聽有戲,便說:“哎好呀,來來來,我來幫你。”一邊說著一邊抄起手幫她搓衣衫去了。
她看著我動作如此忍不住莞爾一笑,這我是沒看見的,是我和她后來談起,她告訴我的。當時談起時我還怪她嫌我粗魯,與她爭了許久,我還說她假清高呢!
這第一次認識之后,我們也就熟悉起來,她和我年紀相仿,但她比我知道的東西多很多,我可以聽她和我說百家思想和漢代的賦。因此我也很是羨慕她,因為我只有說著粗魯的話,談我家粗魯的事。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在一起了,沒辦法只有雅俗共賞了不是。但她從未和我說過她家里,只知道她有個母親在宮中,但從未見過,我認為或許是她的家令她失望了,畢竟我被家里賣的時候看著家人似乎又傷心卻又決絕推開我的樣子時,我也是失望的,以至于很長時間我也不愿談起他們。所以我沒有多問,繼續聽她說什么詩經莊子。后來我覺得她知道這樣多還會識字,她家里或許也曾是什么大的財主吧,家道中落也是可能的。若是如此,她從天上掉在地上也一定很難過吧。我知道如此后,此后也日日找她并有事沒事寬慰寬慰她。好像是有些許效果的。
儀鳳二年,武皇后臨駕掖庭,召見上官婉兒。我不知道為什么武皇后會知道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召見她,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一直隱隱害怕。或許是知道武后是個厲害的人,我害怕武后會傷害她,但我卻無能為力,只有在外期盼她不會有什么事。
她出來了,成了皇帝的才人,掌管著宮中詔命。我也知道了她是上官儀的孫女,但似乎這一刻,我與她便相隔甚遠了。她回到了云端,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而我只是她下凡歷練中的匆匆過客,只是掖庭中的一個小宮女。我遠遠地看著她,不敢有一絲靠近。她該離開掖庭離開這個充滿泥濘的地上了。
聽聞宮人正在幫她搬走,我沒有去找她,也不想去送她,只是自己心里有些難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難受什么,她這樣的結果難道不好嗎。被武后賞識,開始自己的仕途,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她不再是可以和我玩笑,和我一起受罰挨罵的小宮女了。曾經喚她婉兒,如今只能喚才人了。
“青衣,你出來!”
我聽一熟悉的聲音在喚我,我知道是她,故意裝作煩惱的樣子說:
“不要,你現在是才人了,不應該來找我,更不應該來這種地方的。”
“什么應該不應該,叫你出來你就出來。”
“走吧,才人,現在我不敢高攀你了。”
“你不出來我進來了。”
我沒理她,但不料她真的進來了。她一手將我拉起說:
“快,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走!”
我看著她沒反應過來說:
“啊?”
“啊什么,如今我是才人了,需要人伺候,我向武后求了你!我們是不可能分開的不是,你可不能拒絕,武后可答應了!”她一邊笑著說一邊將我拉出房。
我什么時候走的,我忘記了,只是記得此后我便是上官才人宮中的掌事宮女了。至此我還神氣了許久,這我是記得的。因為婉兒曾故意在我面前諷刺過我,我還是和她辯解了多次,她才不反駁我的。
之后我為她管理內室,她負責主外。我知道她喜歡羊乳羹,所以常常在晚上她處理政務時為她煮上,她偶爾也會在我正躺著曬太陽時來捉弄我。外傳的嚴肅的上官大人,在自家宮中竟然像個孩子般和宮女玩笑。我怕她的聲譽有影響,常說她該正經,她卻有時聽得進去,有時又裝忘記。我也不愿再多管她什么了。
這樣的美好而又讓人輕松的日子總是讓人難忘且匆匆的。過了幾年,宮里來了位客人。這位客人和我同歲,且是機敏伶俐的姑娘。我本不該如此稱她,因為我是奴婢,她是公主。而且還是受如今的武后寵愛的公主。她同樣是學識淵博,同樣的貴族出身,同樣的有著宏偉大志。但我卻不能等同喜歡婉兒那樣喜歡她,或許是因為她們太像,以至于那位客人來了一次,又來了二次,后來干脆把這當成她的行宮想來就來了。而每次來,她都能與婉兒相談甚歡,我也嘗試著想去聽她們談的東西,奈何我只能懂一星半點。所以在屋外等著她離開,也成了我常做的事,甚而心里有時候還偷偷罵過她。我到底在不滿她什么,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她可是受萬千寵愛的太平公主,人見人愛的,我干嘛與她過不去。全當自作自受,還好這事婉兒是不知道的,我不想徒增她的煩惱。
可是這一天,太平公主哭著跑到婉兒宮中,而這時婉兒并不在。沒辦法我只有迎面接應跪下說:
“公主,上官大人并不在房里,公主有什么要緊的事嗎,奴婢可以轉告。”
“她…不在嗎?或許她正和母后一起的吧…青衣…你陪陪我吧。”她幾乎顫抖地說。
我第一次見她如此,曾經不可一世的公主如今是如此無助可憐。這時我好像不再對她有什么偏見了。我將她引入房內,給她沏好了茶。她卻一把抱住我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嘴里念叨著:
“青…衣,薛紹被母后關進牢了,母后…想…殺了他。青衣,我怎么辦啊!”
我知道薛紹是公主的駙馬,是公主挑的心愛的人。我也知道駙馬沒有做錯什么,他是無辜卷入這場叛亂的,我也知道武后殺伐果斷,駙馬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但我更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為痛失愛人是什么話都無法去遮掩的。我頓了頓說:
“武后器重上官大人,公主不要慌,我會乞求上官大人幫助公主救駙馬的,武后肯定會答應上官大人不會計較駙馬的。公主不要傷心了,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青衣…我不知道怎么辦了,母后向來果斷,怕是婉兒都無法阻攔的…青衣…我好想薛紹…我好想他。”太平公主哭著看著我說。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沒有了所有驕傲,我知道她說的對,這次誰也救不了駙馬,也救不了太平了。
公主是傷心了好久才離開的,婉兒也一直沒有回來,我有點怕公主出事,悄悄跟著公主,看著公主順利出了宮門才放心的。畢竟有時宮外比宮里更加安全,比如如今的這時候。
我回了宮后,沒過多久婉兒回來了。我看著她有些疲憊,趕忙扶她坐下。她看著我又看了看桌上那早已冷卻的茶說:
“太平可是來過了。”
“嗯,公主等了你許久,剛才才離開的。”
“她很傷心吧,我沒能幫到她,是我的錯。”
“沒有,武后向來干練厲害,大人已經盡力,只是可惜了駙馬和公主。”
“從小受盡寵愛的她怎么會見過這些,唉,青衣。以后我們要更加善待公主,不要再讓她受累了。”婉兒低著頭自責道。
我聽后也贊同附和道。
后來也很久沒見過公主了,只是偶爾聽婉兒說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具體是怎樣的不一樣,我也不知道。
但沒過多久我又聽聞武后給太平又指了婚,據說是武家的人,要將太平嫁與他。可是薛紹才死去一年啊。晚上我等婉兒回來,想要她救救太平,如今的太平肯定心如死灰,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啊。但在我一通可憐太平的話后,婉兒淡淡地說:
“不用了,太平會嫁的,她也不得不嫁。我救不了她,也改變不了武后的心意。”
說完婉兒轉身回了房,不愿意再見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或許如今天將大變,畢竟堂堂公主都如此受屈。
知道太平出嫁后,沒多久武后稱了帝。國號改為了周。
女子竟然成了皇帝,從古至今從未如此。天下嘩然。
婉兒因跟隨周武皇帝,權力也成了鼎盛。至此不少人都堵在婉兒宮門想來交好,我也忙起來,帶上房里的人趕走一批又一批。只為婉兒能得清靜。
這一天,我見一穿著貴艷的女子站在宮門,本以為又是哪位達官貴人想找婉兒的,見是一女子,不便多帶人,自己拿一掃帚出去準備趕客。沒想看著這人越來越熟悉,走近細瞧,發現是太平公主。立馬跪下說:
“不知是公主臨駕,公主饒命啊!”
太平公主見我這樣慌張笑著說:
“青衣,這許久未見,你還是這樣冒失呀!還不快應我進去。”
我見她笑了,趕忙帶她去見婉兒。
還是像從前那樣,她與婉兒在房中交談,我在房外等著。但這次我在沒有想要趕走她的想法,反而希望她能多留一會,希望她能想從前一般,希望她如今一切安好。
她們談了很久,我在房外恍惚間,感覺一切都沒有變,太平還太平,婉兒還是婉兒,青衣還是青衣,周武皇帝還是武后。一切都還是像曾經一般。太平走時還是一直在笑,她還給了我一支步搖,說之前得到這支步搖時就覺得我最適合,一直都想來找我,但都沒有空閑。現在倒是有這機會了。我看著她如今開朗的樣子,還是覺得她是以前那個驕傲的太平,心里也放心了下來,她沒有變,她很好。
太平走后,我進屋扶侍婉兒不經意也談到了我的開心。婉兒聽了卻一臉嚴肅,過了很久才說:
我不知道婉兒為什么會這樣說,我準備反駁時,婉兒又回房休息了,我便不好再打擾她。
我還是聽宮人說的,太平公主如今已經變了許多了,她在自己府上養了好多男寵,還向皇帝獻了兩個去,與朝中大臣有些也還是不清不楚。所有人都在指責太平淫亂,任性。他們都好像一起忘了太平曾經也眼看著自己心愛之人離世,好像也忘了那個公主也哭著求自己母后放過自己的丈夫,忘記了她曾放下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扣著宮門迎來自己的失望。
又過了好久太平還是和從前一樣不一會又來找婉兒,婉兒似乎也疲憊了許多。但偶爾我們三人也能一起玩笑,生活還是如此這樣平淡美好地過了。
公元705年,宮中爆發了一場神龍政變。一直隱于鄉下的唐中宗李顯回了京,和他一起的還有他的結發妻子韋后,他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兩個女兒中其中一個我第一眼看著是喜歡的,她長得很漂亮,很多人都說她是長安第一美人,后來我也知道她就是那位安樂公主。
周武皇帝被迫下位后,婉兒并沒有因此失勢,她被李顯封為昭容,為同宰相。那韋后和安樂公主也有事沒事找婉兒套近乎,因此我十分厭惡那兩人,不僅是婉兒的緣故,也總覺得那兩人身帶鄉下的野蠻勁。此處并未瞧不起鄉下的的百姓,我也是鄉下的,只是這兩人感覺比鄉下還鄉下。不只是我一人如此認為的,我偷偷向太平這樣說了,她也十分贊成,所以總而言之這兩人十分令人討厭就是了。
后來她們也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我的想法,因此我偷偷和太平在私下不知道笑了她們多少回,婉兒是知道我們怎樣看她們的,但她始終不愿加入我們,常常冷眼看著我們,有一段時間我和太平都不愿帶她玩的。
后來那安樂公主和韋后不僅是開始那般囂張跋扈,天天拉著婉兒膩歪了。還在宮里養著男寵,還是聽宮人說的,那母女竟然有一次拉著一個男寵一起做不倫之事。太惡心了。再后來事情愈發嚴重,那韋后竟然想效仿當年的周武皇帝,婉兒力勸了許久也不見效。那段時間我是看著婉兒勞累的,心里更加心疼了些。但沒多久那安樂公主也不安分了,竟然上奏說想做皇太女。笑話天大的笑話,養在鄉下的女孩子還想學周武皇帝?為此婉兒又是一番勞苦。我知道太平不喜歡她們,而婉兒又是李顯的昭容。沒辦法只有周旋在韋后和太平公主以及各種政黨之間,以求安穩。我知道此時的婉兒已經累壞了。我不能在此幫忙,只能夜夜為她做上一碗羊乳羹,讓她晚上能安穩睡覺。
為了阻止韋后和安樂公主繼續權力膨脹,婉兒做了太多犧牲,什么降位為婕妤,什么出家為尼,什么自盡以求唐中宗不要過分答應那母女要求。我知道婉兒已經盡力。也幸好那位唐皇還算是清醒,沒有過分滿足那母女,婉兒也終于是松了口氣。
這日宮門外有位俊俏的男子在求見婉兒一面,婉兒叫我帶他進房。我沒有多想問了那位男子名姓,他說叫武三思。我并沒有意識到當時武家和李家關系十分惡劣,也不知道為什么婉兒還會和武家的人有交情。只是在這天后,宮里便開始傳出武三思和上官婉兒私通的謠言。我起初還會紅著臉和人辯解,可當那些人問我為何在朝廷上婉兒處處幫助武三思,提拔武三思,而如今武家和李家已經不共戴天時。我不知道我如何回答,但我知道的是婉兒絕不會和他私通的,她已經是皇帝的昭容了,是皇帝的妃子。若是真的私通,唐皇怎么會放過婉兒。雖然婉兒和唐皇并沒有感情,但名義上婉兒也是唐皇的人啊。因此我不再和那些人辯解,我自己說服了自己,我相信婉兒是不會做那些事的。但是至于為何她會幫武三思,我依然想不通。
晚上婉兒在房中繼續做著政務,我借著給她送羊乳羹進了房中。我低著頭輕輕地問:
“婉兒…你為什呢要幫武三思啊?”
她聽了,手中的筆停了下來說:
“這是政事,你不用管的。”
“可是如今當朝的是李家,李家和武家如今關系惡化,你還如此提拔武三思,你不怕別人如何想嗎?”
“我不怕!我是周武皇帝提拔的,她沒有嫌棄我是罪臣之后,還如此信任我。沒有周武皇帝也就沒有如今的上官昭容,沒有武家也沒有如今的上官昭容!”婉兒聽了我的話似乎有些生氣一字一字地吐了出來。
我怕我繼續說,婉兒會真的生氣。于是端上了羊乳羹便退下了。我知道婉兒是為報答武家后,心里不再對她提拔武三思有什么意見了,只要她不怕,我便不怕。我已經聽聞太子因武三思的事情動了氣,沒關系,若他會對婉兒動手,我定以身護婉兒周全。于是我開始在宮中尋通往宮外的小路,以便真的發生了什么好帶著婉兒逃走。
但我忘記了上官昭容畢竟是上官昭容,區區一個草包太子是動彈不了她什么的,于是沒過多久太子李重俊兵敗被殺的消息傳遍京城。為此我也感覺我日日見到的婉兒也在這宮里一夕一朝中慢慢改變了。
公元710年,唐中宗李顯突然駕崩。韋皇后將臺閣政職、內外兵馬大權以及中央禁軍等全部安排了自己的黨羽和族人,朝政大權盡落韋氏之手。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起草了一份遺詔,立李重茂為皇太子,李旦輔政,韋皇后為皇太后攝政,以平衡各方勢力,然而宰相宗楚客、韋溫更改詔書,勸韋后效仿武則天。
而得到消息的臨淄王李隆基與太平公主此時也正在密謀著一場秘密會議。
這天太平又來了,我倒是開心,只是見她沒有往常的開朗,也不好與她開玩笑,將她見了婉兒,我便退下了。這一次她們似乎特別嚴肅而且交談的時間也比往常短許多,太平出了房后看了看我,指著我對婉兒說:
“青衣這姑娘我喜歡得很,至少保她周全吧!”
我不知道太平在說什么,準備問她時,她笑著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說:
“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正想去問她什么意思時,她便早早離開了。
太平走了后,婉兒便不再和我說話。起初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么,但我始終沒想明白。到了第三日,婉兒對我說:
“青衣,你年齡也大了,在宮里也不太方便了,我在宮外為你買了間房,是覺得你會喜歡的。今日你就搬去宮外吧,我已經雇好人扶侍你了。”
“你要趕我走?為什么我又做錯什么了嗎?”
“不你沒有錯,只是最近情況復雜,你不適合待在宮中。”
“沒關系的,這些年我都是陪你一起過來的,什么大風大浪我沒見過。就讓我一直陪著你不好嗎?”
“這次不一樣,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共患難,我不希望最后你無助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不會的,我不會無助,你聽我的話。”
“你能不趕我走嗎?”
“這是命令。”
對,我是被強制帶走的,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讓婉兒這樣擔心,但是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也是十分嚴重的事情吧。
果然我在宮外等了幾天后,知道宮內又發生了政變。只是這次政變婉兒沒有全身而退……
這日是太平來找到的我。如今的她不是當初那樣大哭著抱著我的太平。她很平和,只是紅潤的眼睛不停閃著晶瑩,她看著我沒有說話。我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后面跟著一個棺材,我知道那是婉兒。我頓時心痛如絞,皺著眉帶著哭腔,跌跌撞撞走到太平面前,哽咽著說:
“我…我以為你…會護她周全!你…是堂堂太平…公主啊!”
太平同樣哽咽著說:“青衣…對不起…我以為他會放過她…走前我還將遺詔給了婉兒…我以為他會相信婉兒是李唐宗室一派的…我真的沒有想到…”
“但是她想到了啊!她想到了這樣的結局!她送走了我!如今剩我一人!”
太平看我狂吼著,抱著我一直說:
“青衣對不起,青衣對不起。我對不起婉兒,我沒保護好她!”
我和她相擁著哭在一起。我的確不能責怪太平,是李隆基殺了她,我有什么資格怪太平了。太平至少能給婉兒遺詔,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還不能帶她走。
太平說婉兒最后和她說過,想最后我一起,若出了事,也希望讓我去葬她。于是太平便也將她帶給了我,我將她葬在我院子的枇杷樹下,此后人間沒有上官昭容只有上官婉兒。
后來太平為了抵抗李隆基,給婉兒修了一個五個天井的墓,因沒有婉兒的遺身況且也是做樣子給李隆基看,陪葬品也做的少,太平和我說這些時,我并不在意。若最后婉兒能幫到她什么也不錯,畢竟如今我只剩太平一個朋友,我并不希望她出事。
但這一天還是來了,太平被賜死在家中,李隆基為打擊太平勢力,毀了太平給婉兒做的墓,也大肆宣揚婉兒的壞話。據說那史書說那曾權傾朝野的上官昭容穢亂宮闈,無惡不作。好像這些話那些人都是喜歡聽的,并且信以為真。沒人記得她也曾是家道中落的掖庭小宮女,也會唱著詩經誦著莊子,也會心懷天下怕天下落入韋后一派賊人而以死相抗。她也不過是用著一生去周轉在各種政黨的斗爭中,想力求安穩。只是在最后,當政黨們想統一政權時,首先便會想要打破阻在這中間的平衡木,最后也成了政治的犧牲品。哪怕是最后,那李隆基也沒有忘記以糟蹋她的墓毀掉他的名聲以打擊太平,哪怕她已閉目多年。
漸漸人們忘記了最初的那位昭容,也是偶然聽說一書生買扇面時看見那位昭容的題字,寫出那句:昭容題處猶分明,令人惆悵難為情。或許他這一刻又想起了什么,但婉兒不是昭容,那他也從來沒有想起什么。或許在我離開后,婉兒會被真正的遺忘,人們偶爾翻看史書也只會想起那位曾經風光一時的上官昭容,但他們不明白上官昭容從來都不是上官婉兒。

大碗愛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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