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市
晨霧籠罩著整個海灣地區,朦朧中,金門大橋的輪廓若隱若現,如同一條紅色的巨蛇橫臥在灰蒙蒙的水面上。
海軍陸戰隊臨時征用的奧克蘭港口倉庫已經在短短十二小時內轉變為戰術指揮中心,墻面掛滿了各種地圖和監測屏幕,數十名軍官和技術人員在密集排列的通訊設備和計算機終端前忙碌著。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汗水混合的緊張氣息。
斯滕斯上將站在臨時搭建的觀察平臺上,雙手撐在欄桿上,視線緊盯著眼前的景象。
一輛接一輛的大型客車、校車和私家車組成的長龍在高速公路上緩慢移動,像是永不停歇的河流。
這是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緊急疏散行動。八十萬舊金山居民被命令在八小時內撤離城市,前往南部的洛杉磯。所有主要公路和高速都變成了單向通行,軍警在每個重要路口維持秩序,醫療點和補給站沿途設立。
斯滕斯摘下軍帽,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顯然已經數十小時沒有合眼,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入臨時指揮部。
室內的氣氛比外面更加緊張。幾十個屏幕同時顯示著各種數據、地圖和監測畫面。軍官們低聲交談,技術人員不斷更新信息,無線電通訊此起彼伏。
“報告情況,所有目標的當前位置。”斯滕斯說道。
檢測員指向西北方向的一個紅點:“雄性穆托目前位于法拉隆群島以東約三十英里處。”
“東部靠近利弗莫爾的地區檢測到顯著地殼活動,”另一個地質監測專家補充道,她指向內陸方向的另一個紅點,“深度測量和振動模式表明,這應該是雌性穆托正在城市穿行。”
斯滕斯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他的目光移向投影中的第三個點:“哥斯拉呢?”
“最后一次確認位置是在五小時前,”副官回答,手指指向海灣北部的一個綠色標記,“方位北偏東053度,深度一萬英尺。祂正在加速接近舊金山灣區。”
副官調整全息投影的參數,顯示出預測軌跡,“按照當前速度,預計不到一小時就會抵達金門大橋附近水域。”
斯滕斯抬頭望向指揮中心一側的大屏幕墻。上面分割顯示著各種新聞直播畫面,其中多數聚焦在金門大橋。盡管已經實施了緊急疏散,但大橋上仍然擠滿了試圖離開城市的車輛。在擁堵的車龍中,幾輛黃色校車格外醒目,車窗后是一張張緊張而困惑的孩子面孔。
“橋上還有這么多人...還有孩子。”斯滕斯轉向通訊組,“立即聯系所有橋上的警察,讓他們疏散車流,必要時做好棄車準備!”
“是,長官!”通訊組立即行動起來。
斯滕斯轉向作戰規劃組:“在橋上和海灣入口構建最強火力防護網,盡可能延緩巨獸的行進速度,為撤離爭取時間。”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線,“將驅逐艦部署在金門海峽入口,形成第一道防線。”
“長官,考慮到核彈頭被穆托搶走的情況...”一位高級參謀猶豫地說。
“我們沒有選擇,”斯滕斯打斷他,“兩只穆托已經朝這里集結,哥斯拉也即將抵達。我們必須阻止它們在人口密集區交戰。”他環顧四周的軍官們,“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平民,即使...即使代價很高。”
金門大橋上
濃稠的霧氣如同融化的石蠟般傾瀉而下,將整個金門大橋包裹在一片乳白色的混沌之中。
標志性的紅色橋梁結構如同幽靈般時隱時現,濕冷的水汽凝結在鋼鐵表面上。戰斗機呼嘯著穿透霧層,轟鳴聲在橋面上回蕩,震動著每一寸地面和每一位等待撤離者的心臟。
橋上的交通早已完全癱瘓。
數百輛各種車輛擠在狹窄的車道上,組成了一條死氣沉沉的鋼鐵長龍。喇叭聲、引擎聲和人們焦急的喊叫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首混亂的交響曲。有些人已經放棄了等待,拋下車子,背著簡單的行李步行穿過橋面。孩子們被父母抱在懷中或牽著手,臉上寫滿困惑和恐懼。
滴答、滴答——雨水越來越大,從毛毛細雨變成了傾盆大雨,又突然減弱,再次加強,形成一種詭異的節奏。
整個舊金山灣區的氣候系統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擾亂了。
海軍陸戰隊員們站在雨中,全副武裝,水珠從他們的頭盔邊緣滑落,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們的制服。他們緊握著武器,眼睛緊盯著被霧氣籠罩的海灣,等待著那個他們被告知將會出現的恐怖存在。
橋中央,一輛黃色校車被困在動彈不得的車流中。車窗上的雨水扭曲了外部世界的形象,使一切看起來更加夢幻而不真實。校車內,二十多名小學生擠在座位上,有的興高采烈,有的焦躁不安。
對大多數孩子來說,這只是一次意外的假期,一次刺激的冒險。他們嬉戲打鬧,唱歌,互相推搡,全然不知外面世界正在發生什么。
“安靜!孩子們,請安靜!”校車司機試圖維持秩序,但他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
早晨,當家長們匆忙將孩子們送上校車時,那些擁抱比平時更緊,告別的話語中帶著異常的深情。
“對不起,寶貝。”
“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許多父母在轉身離開時偷偷擦拭著眼淚。
一位疲憊的警官敲打著校車的門,雨水從他的警帽上流下,打濕了他的臉。
“先生,請聽我說!”他大聲喊道,試圖蓋過孩子們的噪音,“你需要讓孩子們下車!直升機馬上到達,會優先撤離兒童!”
與此同時,橋的兩側,重型軍事裝備正在緊急部署。M1艾布拉姆斯坦克粗暴地碾過護欄,占據了戰略位置,炮管齊齊指向海灣。
步兵戰車排成一列,士兵們架設重機槍和便攜式防空導彈。軍官們通過對講機大聲下達命令,通訊員們緊張地傳遞最新情報。
突然,一種奇異的寂靜降臨在橋上。
風停了。雨停了。甚至連持續不斷的軍用飛機引擎聲也似乎變得遙遠。
這種不自然的寧靜覆蓋在整個金門大橋上,讓每個人的心跳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校車里的孩子們感受到了這種異常的寧靜,他們的喧鬧聲也逐漸減弱,好奇的小臉蛋貼在窗戶上,眼睛睜大,試圖透過霧氣看清外面的世界。
“啪!”
一聲尖銳的撞擊聲打破了寂靜,一只海鷗猛烈地撞上了校車的窗戶,留下一道血跡和幾根羽毛,然后滑落下去。孩子們尖叫著退后,有些開始哭泣。
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了——成百上千的海鳥從迷霧中爆發出來,形成一片活生生的黑云,瘋狂地向北方飛去,仿佛在逃離什么不可名狀的恐怖。它們的鳴叫聲充滿恐懼,翅膀拍打的聲音如同雷鳴。
“左舷兩百米處有異常活動!”一位觀察員通過無線電高聲報告,聲音因為緊張而變調,“海面出現大規模位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被指示的方向。起初,那里只有霧氣繚繞的灰綠色海水,平靜如常。
然后,幾乎是在一瞬間,海面開始隆起,形成一座移動的水丘,海水從某個巨大的物體表面滑落。那個隆起的區域越來越大,越來越高,遠遠超過了任何已知海洋生物的體積。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色物體從水中破出,如同一座移動的山脊。那是一排巨大的鋸齒狀背鰭,每一片都比房屋還要高大。水流沿著那些如同史前怪獸般的背鰭奔流而下。
“開火!開火!”某個軍官驚恐地喊道,打破了短暫的驚愕沉默。
坦克和重型武器瞬間活了過來,數十枚炮彈和導彈以驚人的速度向那個龐然大物發射。爆炸聲在海灣中回蕩,火光和煙霧在霧氣中閃爍。
然而,就在炮火即將命中目標的瞬間,那排巨大的背鰭突然沉入水中,只留下巨大的波浪和漩渦。
水面平靜了幾秒鐘,一位年輕的海軍陸戰隊員沖到圍欄邊,試圖看清發生了什么。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驚人的事實——他們剛才看到的不是整個生物,甚至可能不是它的大部分,只是它尾巴的一小截。
一陣冰冷的恐懼爬上每個士兵的脊背。他們曾經接受過應對各種情況的訓練——恐怖分子、敵對國家的軍隊、自然災害。
他們配備了人類歷史上最先進的武器,代表著現代軍事力量的巔峰。但此刻,面對這個從遠古時代幸存下來的生物,所有的訓練和裝備突然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上帝啊,那東西到底有多大?”一位坦克指揮官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但每個人心中都涌現出同一個可怕的認知——他們的武器、他們的戰術、他們引以為傲的軍事力量,在這種生物面前,可能和石器時代的矛與弓箭沒有任何區別。
緊接著,更為巨大的背鰭逐漸隆起,擠壓兩邊的海水散去,而海面上的驅逐艦也跟著被高高掀起。
“開火!開火!全彈發射!”
這聲命令不知從哪個通訊頻道突然爆發,充滿慌亂和恐懼,完全背離了軍事行動的標準程序。
沒有確認目標,沒有協調攻擊角度,沒有考慮附近平民——只有赤裸裸的恐懼驅使著這個命令。
混亂瞬間蔓延開來,如同一場連鎖反應。
導彈呼嘯著沖向海面那個若隱若現的巨大黑影。海灣水域轉眼間變成了一片火海,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煙霧和水柱交織在一起,模糊了視線。
海灣中幾艘驅逐艦受到海水劇烈震動的影響,艦體不穩,導致武器系統對準的坐標發生了偏移。就在發射的那一刻,兩枚“魚叉”反艦導彈以一種離譜的角度射出,軌跡明顯偏離了預定目標。
“不!不!”艦上的武器操作員驚恐地喊道,看著導彈的軌跡直指金門大橋。
橋上的軍事指揮官透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橋上還有平民!”他對著通訊器怒吼,“誰下令開火?你們瘋了嗎?立即中止攻擊!中止攻擊!”
但為時已晚。第一枚導彈呼嘯著穿過濃霧,擊中了大橋北側的一根主懸索。巨大的爆炸聲中,鋼纜斷裂,如同一條被切斷的巨蟒,瘋狂地抽打空氣,在橋面上劃出死亡的軌跡。
校車里的孩子們驚恐地尖叫起來,很多人抱頭蜷縮,有的直接被嚇哭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海灣中央的水面突然劇烈翻騰,如同沸騰的巖漿。一排巨大的背鰭——每一片都像大型帆船的桅桿一般高大——破水而出,隨后是一個龐大得超出人類想象的身軀。
哥斯拉。
祂如同一座移動的山脈從海底升起,海水從祂古老的鱗片上傾瀉而下,形成數十道瀑布。祂的背部如同遠古冰川般寬廣,覆蓋著堅硬的甲殼和鋒利的棘刺。
第二枚誤射的導彈正好擊中祂的肩部,爆炸在祂厚重的皮膚上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如同一個惱人的蚊子叮咬。
巨獸緩緩轉身,巨大的頭部從霧氣中顯現,那雙充滿原始智慧的眼睛掃視著混亂的場景。然后,出人意料地,祂伸出兩只前爪抓住了橋梁斷裂的懸索,仿佛試圖穩定這個搖搖欲墜的結構。
橋上和海灣中的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被這一幕所震撼。難道這個遠古巨獸是在...保護橋梁?保護人類?
那短暫的希望很快被打破。
“阻擋哥斯拉的步伐!開火!全部開火!”橋上指揮官下令,可能是恐懼壓倒了理智,也可能是軍事訓練的本能反應。
一瞬間,金門大橋變成了火力風暴的中心。
數十輛坦克同時開火,步兵端起反坦克火箭發射器,重機槍噴吐出致命彈雨,導彈一枚接一枚地發射。鋼鐵與火焰的交響曲在哥斯拉龐大的身軀上演奏,形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煙霧散去后,所有人都期待看到巨獸被炸得體無完膚的景象。然而,當他們看清眼前的場景時,每個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哥斯拉依然屹立不動,幾乎毫發無損。祂的皮膚上有幾處輕微的灼痕和擦傷,但沒有任何致命或嚴重的傷害。
人類最先進的武器,在這個生物面前,不過是煩人的飛蟲。
但有一點變了——哥斯拉的眼神。原本平靜、幾乎漠然的目光,此刻燃燒著原始的怒火。
巨獸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音波的沖擊力震碎了附近的每一扇玻璃窗。
這不是一聲簡單的吼叫,而是一種宣告——對這些煩人小蟲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整個金門大橋開始劇烈晃動,仿佛發生了八級地震。人們尖叫著抓住能抓的一切,車輛滑向欄桿,一些不幸的人跌入冰冷的海灣。
哥斯拉猛地扭動身體,那兩只抓著懸索的巨爪用力一揮,不是為了支撐,而是為了摧毀。
這座使用了近八十年、被譽為人類工程奇跡的金門大橋,在哥斯拉的力量面前如同一座積木搭建的模型。
中央部分瞬間攔腰折斷,鋼鐵扭曲的聲音如同垂死的巨獸哀嚎。斷裂的橋面如同海浪般起伏,然后向下傾斜,連同上面的車輛、人群和軍事裝備一起墜向海灣。
校車隨著斷裂的橋面滑向邊緣,孩子們的尖叫聲與金屬扭曲的噪音混合在一起。警官拼命地抓住車門,試圖在最后一刻救出孩子們,但物理規律不可違抗。
校車與數十輛其他車輛一起,墜入了冰冷的海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