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寒假已經消磨剩半個月了。四人小隊整個寒假除了過生日那次,其余的時間都在線上交流。
“說實在的,放寒假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張一瞳在電腦前快速敲下這幾個字。
“嗯....主要是覺得和你們相處的時間被分割了。”她猶豫了一會,一并按下發送鍵。
過了有兩分鐘,屏幕出現了一行字,有電腦在線的標志,是謝媃。
“呵呵,是因為你那伊珂吧?!闭娌桓蚁嘈攀撬l的,平時這類的調侃她只會當面侃。
“噢對了,我爸不在家,我言語自由?!痹瓉硎沁@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點潛藏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可見張一瞳在現實中是有多叨叨他。
文字的強大堪比言語,那種撲面而來的緊張令張一瞳說不出話來。
“行了行了,睡覺去了。”
“才九點半耶,咱們瞳瞳好養生噢?!边@回是董瀅瀅,手機在線標志。發出的氣泡體都是粉紅色的?!叭トト?,去吧?!闭嫦胫榔聊磺暗乃麄兪鞘裁礃?。
手機一下子的黑屏,張一瞳癱在床上,嘆了一聲長長的氣。
她望向那片從未孤寂的鋼筋水泥。
夜似無暇的鐵藍色氣體,在這片霓虹之地中四處動蕩,鍍了彩光的鋼堡里,是處理事務的人,那些人跳動的心,也是由這團神秘的氣體動蕩而起的。
她確實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伊珂了,每天都靠那些早已刷爛的朋友圈度日,他最近回了老家,過著聽風聞鳥的日子。
最新一條朋友圈還是一張灰磚屋檐的摸樣,上面還披著厚厚的白雪。張一瞳也沒好意思去打攪,只好揪著念想,像這樣,無所事事的放空。
外邊下雨了,雨滴拍得鐵皮板子咚咚響,遠處的建筑逐漸模糊,成了發著光的馬賽克,雨聲沖刷了馬路的喧囂。
她仿佛聽見宇宙在運作,一顆水球漂浮在空中,長相奇異的外星人站在火星上眺望,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沉,直至合攏。
她睡著了,在一片稀拉的落雨中。
一個男孩坐在灰磚頭蓋制的屋檐上,看上去很牢固。沒有下雪,他卻穿著羽絨大衣,里邊似乎是辛德校服。
張一瞳難以置信,還是輕聲喊了他的名字。
男孩轉頭了,臉模糊到看不清,興許是夢,整個世界都像是油畫的濾鏡??蓮堃煌軋远ǖ恼J為,那人就是伊珂。
她順著木梯子,爬上屋檐,坐在男孩的旁邊。
“嘿,你在看什么啊?!睆堃煌玖司舅囊滦洌麄兒芙瓷先ゾ拖裨缇驼J識的兩個人。
“看樹林,看窩里剛破殼的雛鳥,它正探起頭四處感知,這充滿陌生的世界,”男孩笑著,腔調變得柔軟。
“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它呢?!?p> 放眼望去,墨綠壯觀的不像話。這片林子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沒有被注視的眼睛,也沒有任何細碎的瑣事,毫不壓抑,這種感覺和晨間的地鐵差不多。
缺少的是倉促慌亂,多出的是風吹過臉龐的安寧。嗅著清風從嫩葉那捎來的鮮味,任風將發絲吹亂。
“就這么坐著也好。”她內心出奇的平靜。
面前的第二棵樹的確有一鳥窩,架在粗壯的枝干間隙中,有完整光滑的小鳥蛋,那只雛鳥小小的,身上的毛還未干透,目前也還不能睜眼。
它就那樣吱吱叫著,和人類一樣,剛出生的小嬰兒也會大聲啼哭。
男孩突然起身,開始一言不發的順著木梯子,爬下屋檐。
張一瞳意識到這一切的結束,她轉過頭去,半張著嘴,緊張到吐不出半個字,身子已經猶豫到發麻。
“下次見。”
男孩停住腳步,接著頭也不回的走遠了,向林子走去,那里一望無際。
當男孩的身影完全隱匿。她蜷縮成一團,在這片舒心的林子里,開始放聲哭泣。
新生的哭泣代表著一切的開始,而她的哭泣代表著一切的結束。
下了一夜的小雨,到天亮已經變成地面上那層薄薄的水漬,空中也沒有大朵大朵的烏云出現。
張一瞳感到一陣莫名沉重感,身子被人蓋上了純棉被褥,手機也被放在了床頭。做夢消耗了她大半的精力,醒來伴隨而之的是涌上腦子的生疼。
她睜開惺忪的眼,疲倦地抓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才六點鐘,破曉時刻,外邊的天也才呈現出淡淡的茶褐色。
已經記不清夢境的內容了,她只記得,她夢見了伊珂,他們在夢里是很熟悉的好友。
然后,然后,越努力去回憶,大腦就越復雜,越容易卷入混沌之中。
“干脆就別想了,一定是個很好的夢吧。”張一瞳緩緩起身,她生怕忘記,在手機的備忘錄打下“夢見和伊珂是好朋友”后。
保存。
徹底拉開窗簾,讓晨曦完完全全的入侵房間每個角落。全新的一天,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她呢,要保持熱情的去感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