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言曰: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京城的春夜里,雨下的不停。
相府的深院里,絕大多數人都昏昏睡去,可穿過小林,走過短木橋,越過蓮池,那里仍有一豆燈火,照在窗前,暈染了雨中白棠,也暈染了窗前的姑娘。
“風雨正興,夜里仍涼,姑娘可要仔細著些,莫要受涼了。”阿清說著,就將手中繡著白棠的玉色斗篷為華胥披上。
華胥歉疚地將目光從花上轉進來,落在身上的斗篷上,“還是將你吵醒了。”她的臉在淡淡燭火的閃爍下越發顯得飄忽不定。
“姑娘說的什么話。瞧這臉色,如此蒼白。”阿清說完便想拉上窗,卻被看景的人止住了手。
“阿清,不必關,窗前檐夠寬,雨飄的少,略站一會也無妨。”
阿清知其有分寸,也不再勸說,尋思著熱點湯,便悄悄離開。
不多時,周大娘便隨著阿清進來。那周大娘把手中食盒遞給阿清,阿清輕步上前,在窗邊的桌上擱穩食盒,再一個一個徐徐擺好吃食,并說:“大姑娘讓周大娘送的。”
周大娘聽到了,忙說:“是呢。大姑娘估摸著二姑娘會睡得晚,就讓下頭人備著的。”
“那便是了。方才我還想贊阿清手腳越發的快,原來是阿姐那邊早早備著的。阿姐睡得可早?”華胥早已轉過身來,淡淡地笑著說,這便使得身前的周大娘和阿清也看到了燭光映照下的雨落白棠,點點滴滴,晶瑩剔透,雨打花落,風吹花涌,夜雨小景全伴著夜色涌進窗里,讓這二人覺得連窗前的人兒也是夜中仙靈,不食人間煙火。
周大娘硬是看愣住了,答道:“大姑娘總是憂心二姑娘,如今二姑娘反操心起大姑娘來了!二姑娘放心,大姑娘好著呢。”
華胥只笑著,道:“有勞周大娘冒雨送來了,夜也深了,周大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阿清便帶著周大娘離開了。二人走到院口,周大娘又對阿清說:“清姑娘不必送了,還是快些回去照看二姑娘,我看著她長大,她體弱,少吹些風雨才好。”二人皆想到方才光景,不由憾從心生。
送走周大娘,阿清才回房中。華胥仍在看景,阿清也不愿叨擾,果真是人美如畫,不忍驚擾。
京城皆知相府大小姐,李一塵,字不染,人美心善,知書達理,是京城四美人之一,卻少有人談這二小姐,李華胥。若要談起,不過是病體、嬌弱云云,甚至不知其名。阿清常常嘆惋,姑娘生的靈秀,舉手投足皆是一般風流,只是為病體所累,鮮少外出,就連進寺燒香,也著斗篷坐馬車,倘若姑娘身子好一點,以姑娘的所識所學,也會是個名動京城的人物吧。
“咳咳。”欲嘆氣,阿清便聞姑娘咳嗽,心中發緊,不由得上前。只見華胥擺擺手,道:“無妨,都睡吧。”華胥關了窗,阿清理了碗,便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