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公帶著一群人走進了觀景臺旁的棧道,我和胖子也立刻緊步跟了上去,角山的霧此時已經遍布山間,天也完全發白,像是一片牛奶溢在上面,山中霧氣繚繞,云煙彌漫,能見度非常的低。
我和胖子不敢耽擱,尾隨他們保持距離,兩旁的棧道全是依山搭建的木橋,有幾名游客正站在橋上對著山間拍攝,我們兩個無心觀賞身邊的風景。
因為不能與前面徐阿公的隊伍保持太近,我們離后面人的距離正好處在能看清他們行走的方向,霧越來越濃,前面的人影已經開始變得若隱若現,每次在轉彎的時候我和胖子不得不加快腳步,輕步快進,盡量不弄出聲音。
在持續保持著這種跟進狀態中,我和胖子走了大概快半個鐘頭,走著走著,在一個山道的轉角處,前面的人影一轉而過,我和胖子也快速踱步跟了過去,但在轉彎處卻怎么也找不到那支已經跟了十幾分鐘的隊伍,木橋只沿著一個方向而建,并沒有其他通路,胖子急的大步跑到前面,朦朧的霧氣中我聽見他朝我呼喊。
“兄弟你快過來,他們人全都不不見了!”
我連忙跟了過去,幽深的木橋上除了胖子跟我已經是空無一人,這里早已經過了觀光區域,我和胖子大步跑向前去,周圍除了煙霧還是煙霧,裊裊云煙已經漫遍了整座角山,我看向四周,外面全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原本還能看清楚前面幾米的路,現在我和胖子站到一起才能互相看清楚對方的臉,
胖子恨恨的咬牙,
“特娘的,這幫龜孫是不是全掉到下面了,眨眼的功夫全特娘不見了。”
我看向下面的山谷,發現谷中的霧和彌漫在我們四周的竟大不相同,我們周圍的煙霧全是向各個方向繚繞,而谷中的霧氣則像是有規則的向東西南北方向環繞,從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隱約能看見下面煙霧中包裹著一個黑色小下點,像是奶油蛋糕的下面插著一塊巧克力。
我趕忙招呼一邊的胖子,
“胖子你看,下面霧里有個黑點,像不像露在外面的山峰?。”
齊胖子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特娘的我看著還真是,兄弟你看這露在外面的石峰像不像墓眼?”
我不解的詢問,“什么是墓眼?”
胖子向我解釋:“凡是大墓,外面必有墓眼的存在,這就要扯上風水了,你哥哥我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懂,這么跟你說吧,凡是對風水造詣極高的人走在可能有墓的地方,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哪里有墓,哪是墓眼。”
我們此時顧不上什么墓眼不墓眼的,人跟丟了,現在兩人只能毫無思路的在木橋上亂轉,我看向四周,橋的左邊是裸露在外的山峰,就是用設備攀爬也十分費功夫,再快也不可能做到轉眼就消失的速度。
下面是漫著白霧的山谷,想往下走的話更不現實,山中白茫茫的一片,人貼著人也才能看得清臉,就是摸著爬下去,四周什么都看不到,這種行為無異于自殺。
胖子此時已經急的開始徒手去爬旁邊的山峰了,我看著他臃腫的身子費勁的原地蹦跶,忍不住笑出了聲。
胖子聽見我的笑聲也可能覺得自己有些不切實際,不由得尷尬的伸展了幾下胳膊朝我走來,
“哎,兄弟你說,他們會不會全都是武林高手,左腳踩右腳踏輕功飛走了,這四周除了橋上都沒個落腳的地,你說人會去哪呢?”
胖子邊走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思考一邊緩解他剛才試著抓著石頭往上的爬的尷尬。
我心中對此也是十分不解,只一個轉彎的時間,怎么人全都消失不見了,角山中的煙霧這時候已經漸漸的開始消散了,這霧來的慢去的快,現在已經漸漸能看清山中的樹了,我苦思著看向四周,不經意間看向腳下的木板,突然一個發現讓我心中驚喜萬分。
之前一直沒注意自己的腳下,此刻我發現,在木板上赫然有著一小把瓜子,我俯身把它們抓了起來,除了一些瓜子皮,剩下的全都是沒磕過的。
木橋路上每個長路段都有垃圾桶,一般不會有游客把垃圾扔在橋上,這個時間段上山的人少之又少,我立馬想到了在休息區那個不停磕瓜子的墨鏡,他果然是發現我了,意圖明擺著非常顯然,就差沒直接在地下寫‘看這里’仨字了。
我循著著墨鏡留下來的線索緩緩前進,胖子見我貌似發現了什么線索,也在我身旁跟我一起低頭慢慢向前走。
“嘿,前面也有一把瓜子。”
我說道,“看來是有人發現了咱們,故意留下了線索,只是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這么做。”
我們沿著前面的路繼續找尋,但走了一會后我發現地上再沒了瓜子,難道就是這嗎,我看下四下,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一旦墜崖必定死無全尸,可旁邊也沒什么明確的線索。
我想起剛才經過的路上有一個地方還沒找過,我直接拔腿就跑過去,胖子見我突然就跑,知道肯定是忽略了一處重要地方,立刻也跟在我背后狂奔。
果不其然,在剛剛我們經過的一處外U形觀景臺上,我發現了最后的信息,木臺上明顯的有被撒到地上的一把瓜子,相比之前并不顯眼的一小把,這堆顯得更多,胖子此時也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他彎著腰大口的喘著氣。
“我說兄弟,下次跑之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你這冷不丁一跑,不是胖爺我以前練過,還真是跟不上你。”
胖子緩了一口氣上來,此時他也注意到了,我們站在觀景臺上看看四面,又看了看上面,胖子忍不住吐槽,
“嘿,這是什么意思,看這數量應該就是這了,怎么也沒個什么提示。”
我神秘兮兮的對胖子道:
“胖子,你之前說的沒錯,他們就是用輕功飛走的。”
“你說什么?”胖子喘著氣,不解的問我。
我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有沒有繩子。
“有,這當然有,出來干活怎么可能沒有繩子。”
胖子從包里拿出一捆繩子遞給我,我一看差點背過去,“我靠,胖子你是要害死我,你帶什么不行帶這種黃麻繩?”
胖子也知道他這繩子質量不好,沒底氣的朝我反駁,“你懂什么,這繩子又粗又硬,質量好著呢。”
我不想跟他胡扯,把繩子纏在身上綁緊,黃麻繩做工非常粗糙,但好在還是有些結實的,就是勒的我喘不過氣。
我用繩子的另一端在木臺的扶手上打了個滑輪結,這結的打法還是我在電視的火災逃難現場學到的,下的時候成自動達成一坨,收的時候也好收,墨鏡的提示已經很明顯了,擺明就是木臺下面的意思。
我試了試繩結的結實程度,看向旁邊的胖子,“我要下去看看,你拉著繩子,我讓你拉你就把我拉上來,我讓你放你就輕輕放。”
胖子看了一眼木臺下的山谷,就算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從上面看看上去還是深不見底,他看了看我,聲音竟然都走了形,“乖乖,兄弟你這想法牛,以后你就是我哥。”
我讓他拉著繩子,留出一部分好方便下去,我從木臺里面翻到外面,扭頭看向身下的山谷,腳軟了一大半,我用手死死地抓住扶手沿,胖子見我怕成這樣也知道我此時慌的不行。
“老葉你小心點,要不要拉你上來,你說一聲我現在就把你拉上去。”
特娘的,我現在就在木臺扶手外面,要過去只用翻個身就行了,看著拉著繩子的胖子,我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把我害死。
我的想法確實不錯,但真正做的時候卻是腿都抖到不行,身后就是萬丈深淵,我緊緊抓住木沿,慢慢吸一口氣慢慢把腿蹲下去,緩緩的一只一只把手挪到下面抱住木柱,抱著木柱,使勁將頭往木臺下面探。
果然不出我所料,木臺的下面是一座斜著的小山峰,定睛一看還有一套輪滑裝置,上面綁著一根長不見底的尼龍繩,看來徐阿公他們就是在這里消失的,只是那個老頭看著弱不禁風,是怎么從這里下去的?
來不及多想,照我的想象現在已經到最后一步了,我把左腿慢慢放到外面空中,這時候從腿邊刮起一陣小風,我整個人抖的更厲害了,胖子見我探了下去,趕緊收了一圈麻繩在木臺邊上看著我。
我憋了口氣,努力不讓自己抖的那么厲害,一只胳膊撈著柱子,一只手放在木臺外面的沿上,慢慢將右腿整個放下去,由原本的蹲坑姿勢變成了奧特曼舉手出場的姿勢,我將另一只手也放到木沿上,身子猛動一下讓我覺得更刺激了。
當人持續處在極度緊張和恐懼的狀態下,身體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用來保護自身,現在我身上還有較為結實的繩子保障著安全,被慢慢放下來反倒沒那么可怕了。
我朝上面的胖子點點頭,那胖子也知道了下面別有洞天,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緩緩將繩子放下去,我一點一點到了斜峰上,腳觸碰到地面的時候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木臺就修在這座山峰上面,怪不得從木臺上往下看只看得見萬丈深淵,我拉了拉繩子示意胖子不用再放了,解開了纏在身上的麻繩,從下面朝上面喊道,
“胖子,你把繩子收上去,在身上纏個圈也下來,我綁的是滑輪結,把你拿的部分扔給我,你跟我一樣爬到木沿上我把你放下來。”
胖子聽到我的聲音,把一捆繩子從上面扔了下來,不過并沒見到他的人影,過了一會才看見他顫巍著雙腿爬到臺沿上,看上去比我抖的還厲害,不過他的情況貌似比我好點,我在下面好像還能聽見他在顫抖著嘟嚕什么。
如果我在上面,一定會被他這副模樣笑出聲,胖子一臉橫肉,緊緊抱著木柱一副快哭的表情,胖子帶著哭腔小聲的碎念著,
“娘哎,我齊楊平時就進個小墓順點東西,這次什么都沒見就丟了半條命,娘,兒子不孝不能給您送終了。”
我聽見胖子還有嘟囔的心,知道他身體實際并沒有那么強烈的反應,于是緩緩向上拽著繩子。
我們兩個人都沒發現,從剛進棧道時候的背后,到現在木臺轉角的山石后面,一雙瞪的極大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胖子看見我在下面安全的拽著繩子,感到繩子上傳來的力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將手從木臺移開抓到繩子上。
由于我打的繩結是滑輪式的,他這突然一放瞬間兩百多斤的力道傳到我手上,原本我是等他慢慢往下拽想把胖子緩緩放下來的,他這突然一放手打了我一個猝不及防。
我實在是低估了這貨的重量,手中的繩子猛地往上竄,直接繃直了我右邊胳膊,我彎腰使勁往下拽,這才穩住半空的胖子,胖子猛然下墜一下,直接嚇得眼都閉上了。
我憋著勁一點一點將他降下來,到了能安全下落的距離時,我直接一松手,胖子‘通’一聲摔在了地上,由于離地面只有幾公分,這皮糙肉厚的體格摔下來一點事都沒有,我直接累癱倒在一旁。
胖子落地后還沒立馬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躺地上喘著氣,我也躺地上大口呼著氣,一摸右邊肩膀,才發現已經被磨出血了,這黃麻繩太過粗糙,隔著衣服都能把肉磨爛,換成旁邊滑輪上裝的尼龍繩,頂多也是破層皮,原本出發的時候是打算帶繃帶的,現在真后悔當時沒帶上,我撕下一層衣服扯成條包在傷口上。
胖子緩了一會站了起來朝我走來,看見我還躺在地上大喘著氣,右邊肩膀處還有傷,他蹲下來握住我的手,
“兄弟,咱們現在是見血的交情,以后胖爺的命有你一半,我這輩子也沒這么刺激過,這次地里出來的東西,我們五五分,我再抽一成給你養傷。”
我聽完直想笑,結果肚子一口氣沒順上來嗆的我倒在一邊直咳嗽,這胖子是真的夠摳搜。
我爬起身,看向一邊的滑輪裝置,摸了摸卡在上面的繩子,強度和硬度非常高,已經達到了軍用的級別,胖子也注意到了這個裝置,走了過來,
“看來那群人就是從木臺上下來后在這安裝了這個裝置,之后順著繩子爬了下去。”
難以想象,一群人順著一根繩子像蜈蚣一樣一樣一步步滑下去是什么樣子,正在這時胖子的話卻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對,這裝置是早就在這里的,你摸,繩子和機器的溫度根本不一樣。”
胖子示意我摸一下,我一摸果然感覺到異樣,就算兩種東西材質不一樣溫度也不可能相差這么多,滑輪裝置冰冷無比,而繩子只是涼的,上面還有被水蒸氣打濕過的跡象,繩子剛裝上不久,這裝置分明已經在這里有段時候了,沒想到這胖子看著是個粗人一個,內里的心思卻如此細膩。
經他這么一說,我們兩人當即想到當時后面來到山上的那些踩點的人,明明是最先上山,為什么到山頂的速度卻比后面的我們還要慢?
當時的徐阿公應該是不知道墓眼具體位置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踩點的人照徐阿公的吩咐踩完角山所有的點后又立刻在可能有墓眼的地方打上裝備,等待徐阿公他們上山。
想到這里,我不禁有些佩服這個徐阿公的手筆,雖然離得遠沒看清他具體什么模樣,不過不愧是當地的地頭蛇,他這樣做,明顯是已經把角山里的東西當成自己家的了,不打點一些相關人員不可能做的到,這種人怎么可能會安生的和別人共享一塊肥肉,胖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人的做法。
“這個地頭蛇還夠硬的,公家的山頭都敢這樣搞,我看這山都要跟他姓了。”
我們兩個歇了一會后,打算沿著滑輪上的繩索向下攀爬,我的肩膀有傷,胖子自告奮勇先下,而我在上面有什么情況則可以踩著他作為緩沖。
就在我們兩個準備準備順繩下去的時候,那雙在暗處偷窺著我們的眼睛再木臺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