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跟我爹商量的？”

　　席間，洛小雨面不改色地吃著桌面的美食，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詢問，語氣里卻不自覺地沾染著一抹哀怨。

　　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好家伙，一個她爹，一個她夫君，合著她成了那個外人？

　　“昨日。”

　　莫白羽端起桌面的酒杯，輕抿一口，回答了洛小雨的話。

　　他很意外，非常意外，今日洛小雨的所作所為，再次刷新了他對她的認知。

　　撇了撇嘴，洛小雨也沒再說什么，就按照她以往那樣子，他們瞞著她還真是無可厚非。

　　“你倒是挺爽快的，三十萬大軍的兵權，說交就交了，沒有舍不得？”

　　洛小雨盈盈一笑，調侃式的開口，跟莫白羽閑聊，也端起了桌面的杯子，只不過她的杯子里裝的是茶水罷了，她不會喝酒。

　　“沒有。”

　　莫白羽也笑了，回答的很干脆。

　　他并沒有舍不得，帶兵打仗，征戰沙場，這是他的職責，兵權是賦予他，卻從來就不屬于他，有何好舍不得的呢？

　　“兵權已交，皇上又封你為親王，賜府邸，你以后恐怕都沒機會上戰場了。”

　　洛小雨輕聲嘆息，在廝殺中長大的男人，如此卻要困于囚籠，還真挺讓人憋屈的。

　　“那便在家陪你吧。”

　　莫白羽的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回答洛小雨。

　　“啊？”

　　洛小雨一晃神，隱約聽見耳邊傳來莫白羽的聲音，卻沒聽清楚他到底說了個什么。

　　“沒什么。”

　　莫白羽垂下腦袋，眼眸里是從未出現過的溫柔笑意。

　　洛小雨挑眉，有些不明所以，但見莫白羽不吭聲，她也就沒再追問。

　　“明月公主，在場的大好男兒，你好生挑選，西里國有誠意，孤自當不會虧待了你們。”

　　主位上，皇帝滿含笑意的聲音傳來，一掃先前的陰霾，春風得意。

　　洛小雨沒有抬頭，自顧自地吃著自己面前的美食，后面發生的事情她已經不關心了，左右都已經知道結局了。

　　該說不說，宮廷的佳肴果然不一般，連水果都是個兒大飽滿。

　　“未娶妻的男子，且站到中間來。”

　　明月公主也真是不客氣，前一刻還好似非莫白羽不嫁的樣子，現在莫白羽被收回了兵權，她倒是說放棄就放棄了，這是要當眾擇夫婿？

　　“聽公主的，諸位愛卿，家中尚未婚配的男子，都出來罷。”

　　皇帝也還配合，瞥了一眼席間的眾多貴公子。

　　反正明月公主想要嫁給皇室中人是不可能的，一個戰敗國，有他的應允才能茍延殘喘的國家，自然沒有那等殊榮。

　　這般放在明面上的羞辱，西里國的人又何嘗看不明白？

　　只是他們兩國的實力相差懸殊，如今又是來求和聯姻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眾多站出來的貴公子行列，其中之一就是衛穆夕。

　　“你那個好兄弟，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怎的還未婚娶？”

　　洛小雨一邊磕著瓜子兒，一邊看著公主選夫，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了，還是沒忍住八卦了一句，朝著衛穆夕的方向努努嘴。

　　“未曾，穆夕家中只有兩房妾室，他說想要等一與他心意相通的女子，攜手共度余生。”

　　莫白羽耐心地回應洛小雨的問題。

　　“哦……”

　　洛小雨了然地點點頭，語調拉得很長很長，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沒看出來，這衛穆夕還是個多情人呢？還是說，他原本就在等明月公主？

　　忽然間，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洛小雨腦海里成型，自己都愣了一下。

　　“衛棲大人，是什么時候入朝為官的啊？”

　　洛小雨眨巴眨巴眼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隨意一些。

　　“十幾年前吧，衛棲大人是從軍隊里出身的，靠著自己統率和指揮作戰的能力一點一點走到今天，我初見穆夕的時候他才十一歲，第二年我也就隨軍出征了。”

　　莫白羽回憶了一下，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應了洛小雨的話，語氣里難掩對衛棲的贊賞，武將和武將之間的感情，可能就是如此純粹吧。

　　“十幾年前啊，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進入到朝堂，還能做到提督的位置，衛棲大人，果然很有才干呢。”

　　洛小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說的話也是意味深長。

　　她的那個想法有些陰謀論，但是現在看來，卻并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說衛棲父子兩人一開始就是西里國的細作，潛伏于朝堂之中等待機會。

　　而非衛穆夕愛上了明月公主被策反，一切恐怕更為說得通一些。

　　就是不知道，莫白羽知道背叛他的人，是他視為手足的衛穆夕時，會有多難過。

　　“你是誰？”

　　就在洛小雨和莫白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時，御花園中央，明月公主略顯倨傲的聲音傳了出來。

　　“當朝提督衛棲之子，衛穆夕。”

　　洛小雨和莫白羽同時抬頭看了過去，洛小雨眼神平靜無波，早已洞悉一切，而莫白羽卻很意外，眼神里還透露出絲絲擔憂，是對朋友的關懷。

　　衛穆夕說過，他在等一心意相通的女子，若是被明月公主看上了，他的心愿恐怕就不能實現了。

　　這一切洛小雨都看在眼里，也在觀察衛穆夕的反應。

　　若真如莫白羽所說，衛穆夕定然會很抗拒這門親事，他究竟是不是原本就跟明月公主相識，一會兒自能見分曉。

　　“罷了，就你吧。”

　　明月公主的態度很是高傲，并沒有把衛穆夕放在眼里，也不像是屬意他的樣子，反倒有些鄙夷，但就是選中了他。

　　“穆夕啊，你可愿意迎娶明月公主啊？”

　　主位之上，皇帝的聲音響起，看似詢問，卻并沒有給衛穆夕選擇的余地。

　　“臣下聽憑皇上定奪。”

　　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衛穆夕就像個木頭一般任由別人操控。

　　“好！既然你們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孤便為你二人賜婚吧，擇日完婚！”

　　皇帝一拍大腿便定了下來，明明是聽他安排，卻愣是給安上了一個郎情妾意的由頭。

　　衛穆夕面無表情，也沒有掙扎，當下便行禮領旨了，很平靜，仿佛被賜婚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