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潮吞沒陳榮安身形時,陳榮安只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從靈魂深處發出著痛楚與哀嚎。大量的信息和死于戰爭之人的痛苦、不甘統統注入了他的意識。在痛楚發源的片刻,陳榮安暗自叫了一聲“不好!”。
在煌國歷史之中,并不是沒有神游太古后安然歸來之人,據其所述,神游太古之人往往只是精神離體而去,作為旁觀者去見證太古秘史,又或者得到前人的隔代傳授。故而陳榮安在清醒后還算從容,然而直到血潮翻涌臨體之時他才意識到,這血潮本就夾雜著抹殺精神的秘效。
不過好在這種秘辛本就是一種特殊的投影,雖說身處投影之內的人仍會承受余波,但與其本有的威勢相比已然是經過了一輪削弱。而那血潮雖是荒古的那位存在所發出的全力一擊,但在時間長河的阻攔下,能夠臨體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故而陳榮安沒有當場倒斃,尚且留住一線生機,然而坐陳榮安身后的陳婉清,是絕不會如此認為的。
在玄氣侵入陳榮安的風府后,陳婉清多少也感受到了陳榮安的心脈。本來陳榮安體內的氣血雖有些衰弱,但也不起波瀾,看樣子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便可恢復意識。只是在血潮落下的那一刻,一股強烈的沖擊直接沖破陳榮安心脈的阻隔,沿著玄氣流沖出體外。
陳婉清被這沖擊一震,收回了點在陳榮安風府之上的手指,她自己體內的玄氣循環也是一滯。等她回頭一看,卻發現原本筆直坐好的陳榮安,已是委頓在地,嘴角處流出一絲殷紅的血。
陳婉清心頭大急,趕忙將陳榮安扶起,伸出手去試探心脈。然而這一試,直讓陳婉清白嫩的小臉變得煞白。
一股異樣的血氣在陳榮安的心脈中左沖右突,將頑石境本就脆弱的經脈攪成了一團。更糟的是,這團血氣已經沖破了陳榮安體內的六處玄竅,并沿著陳榮安清理出來的經脈一路向著風府沖去。
陳婉清沒有陳榮安那么廣博的見聞,只是她也明白玄竅被沖破是何等危險之事。當下她也顧不得氣體二道之間的差異,全力催動了手中引風決,點在了陳榮安的后頸處。
雖然選擇風府來處理這股血氣將冒著陳榮安變成白癡的風險,但陳婉清已別無選擇。六處玄竅已破再加上散亂成一團的經脈,也唯有這尚未成型的風府方能承受這異常的沖擊。
面對著詭異的力量,陳婉清不敢有絲毫怠慢,指尖的青光越發明亮璀璨,在她有意識的控制下,那青光逐漸收斂入指尖,將那潔白的手指染成了白玉一般的質感。
雖然陳婉清已經有意識的壓縮玄氣,但是隨著大量玄氣的注入,陳榮安的臉頰還是仿佛充了氣一樣膨脹了起來,皮膚下也隱隱流轉著隠而不發的暗青色。陳婉清觀察著這一幕,略帶遲疑的收回了放在陳榮安風府處的手指,手印一轉,雙掌推在了陳榮安后背,用玄氣為他穩住氣脈。
陳婉清做好防護不過一兩息的時間,那股血氣便同陳榮安的風府相撞。兩股力量在陳榮安體內碰撞的一刻,一口鮮血從陳榮安口中狂噴而出,在半空中便碎成了血霧。而坐在陳榮安背后的陳婉清嬌軀也是一震,小臉上翻涌上一抹潮紅。
那血氣在撞擊了風府這處大穴后稍稍有所停滯,令靜室中的兩人擁有了一絲喘息之機。然而陳婉清絲毫不敢怠慢,將遍布經脈中玄氣調動起來,從四面八方靠近那血氣。
那來自荒古的血氣似是有靈智一般,察覺到陳婉清的玄氣波動后立刻躁動了起來,朝著陳榮安的風府發起了又一輪沖擊。于是兩人身形又是一震,一縷鮮血從陳婉清的嘴角滑落。
不過陳婉清絲毫不顧形象,美目如鷹眸一般死死盯著陳榮安風府之下的三寸位置。那團攪動風云的血氣此刻就潛伏在此處,在兩次沖擊風府后,雖然它成功削弱了陳婉清對風府的據守,但自身也不如起初那么聲勢浩蕩。陳婉清通過靈視看著那團血氣的流向,突然間,她伸出右手飛快掐了三四個印訣,隨后右手成爪,沖著那團血氣虛抓了一爪。
這一爪尚未落下,陳婉清周身便起了一陣無形之風,將她的一頭秀發吹散,違反著重力向著天空飛去。而陳榮安體內的那團血氣似是感到了威脅,迅速收攏成一顆暗紅色的玄丹。
陳婉清見自己將血氣抽出體外的計劃落空,手印隨即一轉,調動起注入陳榮安體內的玄氣。原本庇佑著陳榮安體內經脈的玄氣紛紛剝離開來,在陳榮安體內張開了一張大網,將那顆玄丹團團包裹住。
那玄丹后繼無力,被青色大網團團包裹,雖是在其中左沖右突,試圖沖破陳婉清的包圍。然而陳婉清卻是不給任何機會,聚精會神的用青色玄氣消磨著血色玄丹。沒有人知道陳榮安對陳婉清的重要性,她雖是陳家枝頭上的金鳳凰,雖然和陳榮安的身份天差地別,但是這個弟弟反而成了她唯一能說上話的人,如果說一開始兩人的關系之中還存在她對他的憐憫,可是當她偶然中發現了少年的博學后,陳榮安已然是她無人能夠取代的唯一朋友。雖然在突破后立刻調動大量玄氣對她有害無利,但無論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她也必將這個少年從險境中拖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婉清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臉頰上再也落不下一滴汗。而不知從何時起,陳婉清便感受到了一定的吃力,即便用著水磨功夫,也無法從玄丹上磨下任何力量。只是此刻,這玄丹在陳婉清的感知中也變得溫和起來,不再似那股血氣一般,內蘊撕碎陳榮安的戾氣。
陳婉清仍然無法安心,開啟靈視死死盯住那安生下來的玄丹。在失去血氣包裹后,陳婉清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玄丹中精純的能量,顯然已不是那么危險。然而在陳婉清松下一口氣,打算從長計議之時,變故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