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迷蒙的世界里,寂靜是唯一存在。
砰——
砰——
砰——
三通鼓聲響起。
一道虛無縹緲的人影緩緩顯形,他通體籠罩在白光之中,身形透明得像不存在一般。
“三尺龍泉萬卷書,
上天生我意如何?
不能報國平天下,
枉為男兒大丈夫!”
穿透性的聲音從虛白人影體內(nèi)發(fā)出,接著引來滾滾雷聲,黑壓壓的層云不斷堆疊,電光閃爍間似有無窮能量匯聚。
轟——
一道驚雷帶著無窮的威勢在這方天地間響起!
而陳逸,也猛地驚醒過來。
“呼……呼……”
他胸膛起伏不停,在這個冬天里,冷汗涔涔。
這……是夢嗎?
他晃晃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此時,他身處一間禪房內(nèi),除了一張茶幾外,便再無多余物品。
母親留下來的玉佩怎么會進到了我的體內(nèi)?
陳逸摸索著,確認(rèn)玉佩的消失并不是幻覺。
想來我的體內(nèi)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他不是修行者,無法內(nèi)視自身情況,因此只能根據(jù)已有的信息做著簡要推測。
正想著,白毛老僧帶著那一貫如此的微笑走了進來,開口道:“你好啊,故人之子。”
陳逸皺皺眉,沒理他,雖然可以肯定這間寺廟與母親有莫大的淵源,但那佛像威壓讓他從心底里厭惡。
老僧卻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仍舊微笑著說道:“細(xì)細(xì)算來,如今施主應(yīng)該已經(jīng)十六歲了,上次我見到你你還是剛剛出生呢。”
母親是在皇覺寺把自己生下來的,這件事他早已從死鬼老爹的口中得知,但是……他并未說過母親是怎么死的。
“我母親留下的玉佩是怎么回事?佛像針對的應(yīng)該不是我,是那塊玉佩吧?”
“貧僧不知。”白毛老僧搖搖頭,道:“此外,那塊玉佩并不是你母親留下的,而是你的,你,是銜玉而生之人。”
“銜玉而生?”陳逸腦中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看過的有本街邊小說,心想這劇情怎么有點熟悉?
“據(jù)老僧觀察,玉佩應(yīng)當(dāng)有不同凡響之處,只是老僧并未查探清楚,施主可怕痛?”
雖然不知老僧為何發(fā)問,陳逸卻自信道:“怕疼非男兒大丈夫所為。”
“善!”老僧笑得更開心了,不過卻往后退了幾步,伸出手道:“施主,既然不怕疼痛,那么請用手把這張茶幾打碎,”
打碎?
陳逸心想你莫不是發(fā)瘋了,這檀木做的茶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厚度足有三指,自己并非習(xí)武之人,要想打碎它,可不是自己怕不怕疼的問題,而是自己還要不要手的問題了。
不過,言既已出,自己自然不能反悔,陳逸只得深吸了一口氣,捏緊拳頭,蓄力,轟泉。
砰——
拳頭撞在茶幾上。
嘩啦一聲,原本平整的茶幾面板上突然以落拳處為中心凹陷,接著密密麻麻的裂紋四散,整張茶幾瞬間崩為殘碎木塊。
我靠,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厲害?
陳逸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拳頭,不僅僅是力道超乎自己的想象,而且自己貌似沒有感覺到……很痛?
除了表面的皮肉被擦破有些疼以外,陳逸竟沒感受到骨頭有何感覺,按理說與硬質(zhì)物體產(chǎn)生撞擊,自己的骨頭應(yīng)該是最首要的力道承擔(dān)著。
然而……自己毫無感覺?
“阿彌陀佛。”老僧宣揚了一聲法號,抬手一揮,地上的碎木自然飄起,而后重新恢復(fù)成了與先前一模一樣的茶幾,就連陳逸的手也泛起一道白光,那表面的擦傷瞬間愈合。
“這就是佛門的神通?”陳逸細(xì)細(xì)思索,道家六法中似乎并沒有這樣施法手段。
老僧頷首,說道:“佛門修行,靠的是舍利,念經(jīng)坐禪,修佛性也修功德,到了一定階段,有佛緣者可受佛祖點化,凝成舍利,而舍利決定了一個人的能力。”
“所以你的能力是治愈?”
“老僧以為,事件萬人萬事,病痛是一大罪孽來源。”
聽到這,陳逸忽然有些敬佩這個老僧,要是自己選,那肯定選擇能夠大殺四方笑傲群雄的,至于救濟世人,呵,自己可沒那份情懷。
畢竟從小到大,也沒少看過死鬼老爹殺人,而且真要算一筆賬,因為老爹而流離失所丟掉姓名的人,那可能比這皇城中的災(zāi)民還要多。
“既然你說我是故人之子,那你應(yīng)當(dāng)認(rèn)得我母親了。”陳逸手中捧著茶杯,抿了一口,說道:“為防止誤會,我先聲明一下,我叫陳逸,字三尺,我母親叫什么其實從沒人告訴過我,希望你別認(rèn)錯人。”
老僧搖搖頭,覺得這位小施主還挺幽默,“人不會錯,玉佩也不會錯,老僧自然不會錯。”
“老僧法號癡禪,于三十年前來到皇覺寺,于二十年前相識你母親,既然你父親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那老僧自然也不會說。”
“雖然玉佩非你母親留下,但是她的確留了一樣?xùn)|西給你。”
癡禪老僧說著,手腕一抬,只見手掌中多了一粒金黃色的圓珠,此時正懸浮著散出柔光。
陳逸看著那粒珠子,莫名的覺得親切,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感召讓人覺得舒心。
“這是你母親去時候遺留下來的舍利。”
舍利?
陳逸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怎么可能?我母親怎么會加入佛門?既然加入了佛門又怎么生下我?”
“阿彌陀佛”癡禪老僧看著掌中舍利,眼神中似乎在回顧往事一般,解釋道:“你母親并非我佛門中人,但卻日日來寺內(nèi)祈福上香,我還未至皇覺寺之前她就已經(jīng)是寺里的常客,你母親聰慧,對于佛門典籍熟稔于心,一顆佛心通透明悟,連眾多佛門弟子都自嘆不如。”
“十六年前,你母親離世,你爹來不及帶走她的遺體,只能由寺內(nèi)舉行法事,超度之后,這顆舍利破空而出,納于佛像之中,知道你來了我才將其取出。”
“佛門雖有戒律之說,但只是對本門弟子而言,世間萬民皆是佛祖應(yīng)渡之人,只要心中有佛,自然能得佛祖點化。”
“你既然來此,那么也應(yīng)當(dāng)物歸原主。”
癡禪老僧雙手結(jié)印,舍利騰于半空。
“請施主跑腿坐好,保持靈臺清明。”
陳逸雖然被癡禪老僧所說的內(nèi)容深深震驚著,卻也依言盤膝,只是心臟怦怦跳的聲音卻無法停止。
癡禪老僧雙目緊閉,兩條長眉無風(fēng)飄動,他每結(jié)一個印記,便有一道卍形佛光閃過射入陳逸體內(nèi),隨著法印的凝結(jié),陳逸渾身上下開始泛起淡黃色的光圈,整個人多了點肅穆之感。
待到佛印層層疊疊加身之后,陳逸身上的光圈已經(jīng)凝成耀眼的金黃色,癡禪老僧也在此時睜開眼,右手一揮,半空中的舍利就如一道流光瞬間沒入他的體內(nèi)。
自從癡禪老僧開始結(jié)印,陳逸就已經(jīng)陷入某種空明狀態(tài),換言之也就是發(fā)呆,他意識到自己思維的存在,卻動不起任何思考的能力,如癡病患者般渾渾噩噩。
在意識深處的某個地方,混沌仍然存在,但是白霧卻淡薄了許多,那道白色身影也漸漸顯現(xiàn)出身形,只是面目仍顯得混濁。
他在空無一物的世界里負(fù)手而立,像是在看著什么,也在思考著一些東西。
也在此時,空白的畫卷里多了一道金黃色的流光,于是這個世界便顯得不再那么孤寂。
白色人影看著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金黃色珠子,第一次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