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死了個牛勁,我們終于攢夠了勉強夠堆一個小雪人的雪堆。
大家你一把我一把的把這個雪人堆了起來。初雪太薄了,還混著泥沙。所以因為原材料的問題,我們的小雪人也臟兮兮的。
幾個人看著雪人,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姑姑很合時宜的開口補刀:“它好丑啊?!?p> 大家忍不住笑,幾人商量商量,回屋拿了幾條上次用剩下的仙女棒。姑姑拿著三根想往上插,我趕緊攔住:“姑姑!這不是上香!”
大家對著雪人拍了幾張照,還挨個合影留念之后,這才滿意。因為大家都知道,等明天太陽升起來,它就會塵歸塵土歸土。
地上扔的燃燒過的仙女棒被姑姑收了起來,打算回家埋到花盆里。幾人排排坐在臺階上,聽著牧歆葉教大家認星星。
牧歆葉挨個給大家指著他們的星座,輪到姑姑的時候,牧歆葉愣了:“姑姑,你生日什么時候?”
姑姑搖了搖頭:“我還沒見過我媽媽,所以我也不知道。不過你把所有的星座都告訴我,我就等于知道自己的星座是哪個啦!”
聽完姜婉凝的話,虞雯默了默,很久沒有說話。
聽著牧歆葉滔滔不絕的講著,牧歆陽感覺手里的雪都要化了也沒找到目標:[那就你了!誰叫你是我弟弟呢!也是你罪有應得。]
牧歆陽清了清嗓子:“我弟弟在這給大家科普半天,我也給大家說個冷知識。人對眼的時候,是沒辦法張嘴的。”
韓奕謠聽完笑了笑,攔住了想要試驗的幾個女生:“小葉,我們女生做這個表情太沒形象了,你試試能不能?!?p> 牧歆葉一想也是,先對了對眼,微微張開嘴,感覺好像也能做到。
牧歆陽催促:“你張大點,這誰知道你張沒張嘴啊?”
牧歆葉張嘴:“啊~呸呸呸!”
幾乎是牧歆葉張嘴的瞬間,牧歆陽就把混著泥沙的雪水塞到了牧歆葉嘴里,然后拔腿就跑。
牧歆葉立馬就追了出去:“牧歆陽!你這到底計劃多久了!雪都化了!”
牧歆陽連跑帶躲:“剛剛掃雪的時候就準備好了!”
牧歆葉連踢帶踹:“這么多人為什么是我!”
牧歆陽左搖右閃:“就你傻真張嘴了,但凡有人比你快,我都塞別人嘴里了。”
牧歆葉這段時間體能見長,眼看就要抓到了,牧歆陽突然就是一個平地摔。
我們有些擔心,想上去看看摔壞沒有,被韓奕謠攔住了。
牧歆葉也很擔心:“哥?沒事吧?”
牧歆陽聲音帶著隱忍的抽痛似的:“磕到肘了,有點疼,你扶我一下?!?p> 牧歆葉剛要去扶,牧歆陽轉身又是一把雪扔到他臉上,然后撒丫子就跑:“這時候知道叫哥了?這是你剛剛喊我全名的懲罰!”
看著兩人跑鬧,大家都帶著笑。
“啊~啊~,奶蓋你看!陽哥騙人!明明可以!”看著洛鳴蕭的傻樣,岳瑤也起了壞心思,抓起一把雪就要往他嘴里扔。
洛鳴蕭的運動神經(jīng)必須反應的過來,岳瑤的雪還沒扔出去,洛鳴蕭就閉嘴了。
岳瑤手里抓著雪,抱著胳膊:“哼~生氣了!”
洛鳴蕭狗腿子,一樣哄著岳瑤:“奶蓋我錯了~別生氣了~”
岳瑤俏眼一瞪:“那你張嘴?!?p> 洛鳴蕭很遲疑:“別吧...”
岳瑤又是一聲‘哼’,洛鳴蕭無奈張嘴‘啊~’
“啊~,啊~”姑姑也在嘗試,但是沒有人會往她嘴里扔的,因為她真的會吃下去。
洛鳴蕭眼睛一亮,瞬間就被岳瑤的眼刀打回現(xiàn)實了。
虞雯看著大家笑,而我看著在笑的虞雯。
本來想讓虞雯住下的,但是虞雯說明天要上課,所以姑姑只能戀戀不舍的送走了虞雯。要不是謠謠姐攔著,她都快送到樓下了。
我們兩個都沒說話,虞雯還披著我的衣服,我們兩個系著圍脖。
像是閑聊一樣,虞雯突然開口:“我好累呀~”
我并不知道美術生上課是什么樣的,以為虞雯上課會很累:“美術生這么辛苦嗎?”
虞雯就像沒聽見似的,再次開口:“你知道嗎?我今天打車花了三十塊錢,但是我一天的工資才五十。”
我都不知道虞雯還有工作:“什么工作?。亢苄量鄦幔恐皼]聽你說過。”
虞雯還是沒有回答,而是再次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好累,你可以背背我嗎?”
我不知道她需不需要我的回答,所以我直接把她背了起來。紅色的圍脖還是綁在我倆的脖子上,把我倆連在一起。
感覺到虞雯在我后背上平復了一下呼吸,才再次開口:“你之前肩膀有這么寬嗎?我感覺你最近好像變壯了,還以為是我的錯覺?!?p> 確實現(xiàn)在背著虞雯,感覺還算輕松,我把虞雯往上顛了顛:“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所以我最近有在健身?!蔽易杂X是個滿分答案。
但是虞雯半天沒給我回復,就在我想剛剛那句話有沒有什么不妥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了啜泣聲,我有點不敢確定,回頭確認。
“你哭了?怎么了?工作不順利嗎?”
我能感覺到虞雯搖了搖頭,但是沒說話,就這樣哭著。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在哭,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只能像哄小孩一樣一下一下顛著背上的虞雯。
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虞雯在我后背抹了一把眼淚才再次開口:“晃了這么久,累不累啊?”
當然累了!我感覺我已經(jīng)出汗了:“不累!”
虞雯嗤笑:“不累還這么喘?還出這么多汗?”
我知道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狼狽,但還是堅持著不放她下來:“沒關系,我能堅持到你寢室樓下?!?p> 虞雯捏了捏我的臉:“這么著急送我回寢室干嘛?要去見小情人?”
喘著粗氣,但還是放慢了腳步:“不著急,我們慢慢走?!?p> 虞雯拍了拍我的背后:“好啦~放我下來吧~”一邊說著一邊掙扎。
我還是狠狠箍住她不安分的腿:“我真沒事?!?p> 虞雯也不掙扎了,摟住了我的脖子:“我這個圍脖送你了,這個是我媽媽做的?!?p> 圍脖上還有虞雯身上,淡淡的線香味:“那先替我謝謝阿姨,改天我一定登門道謝。”
這句話像是觸動她了一樣,她的聲音變得很輕:“你記不記得,十一假期,你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和你說我有個秘密?”
我輕輕點了點頭,虞雯緩緩開口:“我想讓你知道,我們?nèi)ツ沁叺拈L椅上歇一會吧。”
我們在學院前,高臺上蓋的小廣場里的長椅上坐下。周圍一走一過的學生很多,不過離得很遠。再加上高臺周圍種著很多樹,我們這里還沒開燈。所以讓我有種,我們兩個坐在隔音的單向玻璃前,當著大家的面說悄悄話一樣。
虞雯摘下圍脖,躺在了我的腿上,我把圍脖蓋在了她的肚子上。說實話,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躺下,就算不蓋被,肚子上也要蓋點東西,不然總覺得怪怪的。
虞雯在我腿上躺了好一會,像是睡著了一樣。我就這樣安靜的等著,等她想要開口。
“其實我沒有媽媽了?!?p> 我沒想到第一句會是這個:“那這個圍脖?”
虞雯往我大腿根的位置躺了躺,用我的衣服蓋住臉,像是怕我看見她的表情似的。
“是我小時候的,大了有點短了,一直沒舍得扔。后來拜托小雅幫我拆了重新織的,用的還是媽媽的針法,拿到圍脖的時候,有一瞬間我以為媽媽活過來了。”
我一開始以為這條圍脖本來就是黑紅條紋的,仔細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原本的舊線也是紅的,只不過年頭太久,有些發(fā)黑了。黎希雅并沒有在舊的線上直接繼續(xù)織,而是整個拆了,混在新的線里交錯著織。
原本的舊線已經(jīng)失去了彈性,包裹在毛茸茸的新線里。新的線就像血肉一樣讓整個圍脖立體起來,舊線就像筋骨一樣支撐著新線。這條圍脖柔軟又堅韌,舊的圍脖就像借尸還魂一樣,在這條圍脖里重獲新生。
這條圍脖的意義,對我來說有點太沉重了:“這我還是......”
虞雯打斷了我的話:“我想把我的媽媽分你一半?!?p> 我沒再推辭,感覺氣氛有些沉重:“那叔叔一個人帶你長大很辛苦吧?!?p> 虞雯在我衣服下面搖搖頭:“我也沒有爸爸了?!?p> 我直接就是一個無語,我從沒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這么不會聊天:“對...”
“我的脖子上有個淺淺的疤,是我爸爸燙的?!?p> 我企圖安慰她:“叔叔也是不小心的吧?”
虞雯還是搖了搖頭:“他是故意的,因為我在街上叫他爸爸。所以他當著同伙的面,在我七歲的脖子上滅了煙?!?p>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那你恨他嗎?”
虞雯搖搖頭:“小時候我不承認我有爸爸,因為我恨他。后來我想恨他已經(jīng)不在了?!?p> 也對,一了百了,還能怎么樣。就在我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的時候,沒想到她繼續(xù)說起了她的家庭。
“小時候爸爸從沒回過家,一直是媽媽帶我。因為沒見過我家有男人,所以鄰居都以為我媽媽是未婚先孕。媽媽也從來沒和我提起過我爸爸,我家的戶口本上也從始至終沒有我爸爸。但是我見過爸爸的照片,在媽媽的項鏈里?!?p> 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虞雯的狀態(tài)很放松。我也不打擾她,就這么聽著。
“七歲那年,我?guī)е鵂C傷哭著回家的時候,媽媽只是帶了我去了醫(yī)院。但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流著眼淚。
從那天起,我也再也不承認我有個爸爸。后來十七歲的時候,我想學美術,但是我知道家里錢不夠,所以沒和媽媽說過。但是我的小心思媽媽不知道怎么發(fā)現(xiàn)的,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錢。”
虞雯停頓了一會,像是在回想細節(jié),又像是再次撫摸自己的疤痕。
“后來我去學了美術,學了一年,成績很好,我很有天賦。只不過媽媽已經(jīng)病倒了,她很抱歉在我高考在即的時候過世。我一邊安慰著奄奄一息的她,一邊和她保證我會好好考的。但是我失約了,我連最簡單的題都有些理解不了,那段時間,我甚至有些聽不明白其他人在說什么。”
“成績出來的時候,我比平時成績少了二百分。媽媽的葬禮上爸爸也沒有來,我也不希望他來。復讀的那年,我一個人生活。只是一個人生活而已,但是我還是莫名的認為,我還是有家的。再后來警察來了,告訴我,我爸爸殉職了。他是埋在販毒組織里的臥底,沒有葬禮,沒有照片。只有一張裝著他這些年工資、國家撫恤金和同事捐款的銀行卡,還有裝著他的一個小罐子?!?p> 虞雯安靜的說著,我安靜的聽著。企圖通過幻想,來陪她度過那段難挨的日子。
“錢很多,但還了去年的欠款,再加上復讀,亂七八糟加在一起,也沒剩多少。還有一張爸爸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給我留下的一封信,又或者說一句話。要我和媽媽好好生活,他很對不起當初拿煙燙我,希望我沒有留疤。信很短,我想可能是因為沒有那么多的報紙吧。知道他過世了,我其實沒什么感覺,我只是意識到我沒有家了。”
我情緒有些激動,立馬把她的話按回去:“你有!我還有我們!都是你的家人?!?p> 虞雯沒有接話,但我確定她聽到了。
虞雯沉默了好久,才突然開口:“原來你真的有健身,你都有腹肌了,不過為什么不對稱?”
虞雯一邊說著,一邊用冰涼的小手伸進我的衣服里,用手指戳著。我被嚇得一激靈,虞雯的臉從我衣服里露了出來。
臉上沒有淚水,但我確定她哭過了。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虞雯突然撐起身,在我的嘴上啄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像是沒嘗出來味道一樣,摟住我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我輕輕扶住她的腦袋,任由她的手按住我的頭,加深著這個吻。
嘴唇分開,她躺回我的腿上,我看著她的眼睛問她:“這是我送你回寢室的獎勵嗎?”
虞雯可愛的點點頭:“也是你陪我這么久的獎勵?!?p> 我不想讓氣氛回到一開始,就裝作剛剛那些話都沒說過似的,和她開著玩笑:“那以后每次我送你回來都有嗎?”
虞雯像是很為難似的:“那就都有吧~不過要是哪天你對我不好了,就沒有了,而且以后都不會有了。”
我伸出小拇指:“那就這么說好了,以后都有?!?p> 虞雯勾住我的小拇指,但是沒有蓋章:“怎么最關鍵的地方你只字不提?”
我想了想,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因為你不說的話,我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不管了!先蓋章!”
在虞雯按下拇指之前,我俯身吻了上去。
虞雯有些害羞的撇過頭:“你這樣的話,明天份的就沒有了?!?p> 跟白嚴待久了,耍無賴的本身還是有幾分的:“沒關系,明天我會要后天份的?!?p> 虞雯松開我的手側過身,不去看我的眼睛。
像是想到了什么,揉亂了自己的頭發(fā):“煩死了!明天還要上班,這次兼職的網(wǎng)吧超遠?!?p> 我有些詫異:“學校附近不就有一個嗎?我看還在招人?!?p> 虞雯語氣有些失落:“我怕被你同學看到給你丟人,不過又覺得我沒什么資格,讓你為我感到丟人,可能還是自尊心作祟吧?!?p> 我趕緊更正:“你有!”但又覺得這么說像是支持她去遠的地方打工似的,趕緊找補:“額不對,你沒有,也不對?!?p> 感覺今晚的嘴有點笨:“我永遠都不會覺得你丟人,你也永遠不會讓我覺得丟人?!?p> 虞雯沒接我的話,沉默了一會:“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小聲建議道:“要不要回學校附近的網(wǎng)吧干?”我不敢說我養(yǎng)她,因為我也還沒有工作。我能做的,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給她一些她需要的幫助。我可以給她建議,但不能替她做決定。因為她有她的人生,我不能替她做選擇。
虞雯起身:“那就等我干完這個月吧~不然工資該拿不到了?!?p> 回去的路上,我們兩個一直牽著手,虞雯牽著我的手晃呀晃。
回到房間的時候,陽哥又去了酒吧。
明天還要上課,我們也回房間里躺著了。
原本昏昏沉沉都要睡著了,姑姑突然給我搖醒了:“姜然!怎么辦呀?”
看著姑姑大腿間的血,我一拍腦門。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從姑姑醒來到現(xiàn)在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來生理期。
好在謠謠姐和岳瑤來的及時,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姑姑來了生理期,韓奕謠就說讓我們明天開始不許同床睡了。因為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姑姑這是長大了的表現(xiàn)。
正打算明天開始在沙發(fā)上將就呢,牧歆葉突然來敲門了。
牧歆葉原本和摟著韓奕謠想入非非呢,今天陽哥不在,客廳沒人。自己也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不安分的小手開始往上爬。
韓奕謠也沒表現(xiàn)出不愿,牧歆葉還以為有戲呢。
韓奕謠捏了捏他的手:“這是好了?”
牧歆葉尷尬:“還...還是挺疼的。”
韓奕謠轉過身:“不著急,等你回來再說?!?p> 牧歆葉還沒明白自己要去哪呢,就被韓奕謠攆了出來。
“位置發(fā)你手機上了,快去吧。這次數(shù)量有點多,注意安全?!?p> 牧歆葉錘頭喪氣的來敲門,我有種今晚不用睡了的感覺。
本來就打算我和牧歆葉去的,因為陽哥聯(lián)系不上。結果姑姑怕我們受傷,帶著生理期也要跟著。
因為韓奕謠要求我們帶齊裝備,感覺這次可能會有危險。所以不想帶著姑姑的,也許是主觀印象導致的,現(xiàn)在我們偶爾還總覺得姑姑生活不能自理。
但是想到姑姑在老薛的熏陶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一腳踢倒一堵石墻了。我們想了想,還是別托大了,說不定姑姑現(xiàn)在還是我們的戰(zhàn)力天花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