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著那邊的熱鬧，突然意識到我們這邊安靜了好久。正好奇喇叭傳到哪里的時候，教官先坐不住了：“怎么停了？到誰了？”

　　黎希雅好不容易才要說完了，誰知道教官突然提問了。只能怯生生的在人群里舉起了手。

　　李教官瞇著眼睛看去，隊伍的最后面，一個小人正躲在陰影里舉著手。這用屁股想也知道這人是誰了，教官無奈：“那你開始吧。”

　　黎希雅無語，想說自己已經說完了。但又不敢解釋，只能被迫重頭開始。教官瞇著眼睛看，小姑娘嘴一張一合的，但就是沒有聲音。

　　教官指了指她旁邊的人：“你幫她看看她喇叭怎么回事？沒電了？還是沒開？”

　　那個同學坐的近，她能聽見黎希雅在說話。這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總不能說沒電的是黎希雅吧？只能對著教官聳聳肩。

　　教官無奈，對黎希雅招了招手：“來，你到前面來。”

　　黎希雅可以說是非常抗拒了，但又不敢拒絕。只能踩著小碎步往前走，見教官又招招手催促，被迫加快了小碎步。

　　等黎希雅站到人前，頭埋的很低。教官拿起喇叭檢查了一下，又試了試音。見沒什么問題，這才再次遞給黎希雅。

　　見黎希雅的嘴一張一合，但只有自己能聽清，教官也算明白怎么回事了，按住了黎希雅的喇叭：“你們能聽見她說話嗎？”

　　班里的人搖搖頭，教官也不敢對她說重話。鼓勵似的，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和她說：“勇敢點，聲音再大點。”

　　黎希雅鼓起勇氣，她感覺她已經在喊了吧。但是我們只是隱約的聽見：“我叫黎.....，今年.....，....重....”

　　教官無奈，搶過黎希雅的喇叭，調了調聲音。現在沒人說話喇叭就隱約傳來的一點點噪音，顯然擴音開的很大。

　　再次遞到黎希雅嘴邊，黎希雅的聲音才能聽清。只不過因為擴音開的太大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真，大家不自覺的把耳朵都往前送了送，聽著她的自我介紹。

　　“家里三個人。”

　　教官提醒：“前面他們都沒聽見，重頭開始。”

　　黎希雅都數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重頭開始了：“我叫黎希雅，今年十七歲。我是天文學專業的。我身高一米五五，體重四十二公斤。”

　　大家都怕嚇到她，她的膽小內向可以說是肉眼可見。沒人敢提問，也沒人敢發出聲音。

　　黎希雅還在繼續：“我喜歡織東西，我家里有三口人，爸爸媽媽和我。我沒談過戀愛。”

　　見黎希雅不再說話，就歪頭看著自己。李教官看她說完了，才提出了這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你是混血，還是外國人從小在國內長大？”

　　黎希雅盡可能少說話：“我爸爸是俄羅斯人。”

　　教官來了興致：“那你會說俄語嗎？”

　　黎希雅想說不會，她怕教官讓她說兩句。但又不敢說謊，只能被迫點點頭。

　　結果如她所料，李教官讓她展示：“說一句聽聽？”黎希雅就知道會這樣。

　　還在想該說什么，白嚴來湊熱鬧：“蘇卡不列！”

　　黎希雅臉一紅，教官看了看黎希雅：“他說的是俄語嗎？”

　　黎希雅臉紅紅的點點頭，教官好奇：“他說的啥意思？”

　　這讓黎希雅怎么翻譯，黎希雅頭都搖成撥浪鼓了。見黎希雅搖頭，李教官好奇：“聽不懂？”

　　黎希雅抿了抿嘴唇：“是...是臟話...”

　　李教官念叨了兩句：[部隊不讓說臟話，那我以后用俄語罵。]

　　回過神，對著黎希雅說：“那你說句正宗的我聽聽。”

　　黎希雅嘆了口氣：“Оставьменявпокое.Можно?（放過我，好不好？）”

　　教官見她真的會說，開口詢問：“這句話什么意思？”

　　黎希雅不好意思直說，語氣有些磕巴：“是，是，是晚上好的...意思。”

　　這句話有點長，教官記不住：“怎么感覺聽著像個問句啊？而且外國話這么長啊？”

　　剛剛那句謊話已經掏空了她的勇氣，她不敢再說謊了，就抿著嘴低著頭。

　　李教官還想說點什么，龍虎開口：“教官！不是說帶我們玩游戲嗎？”

　　教官低頭看了看時間，是有點浪費太久了，這才放了黎希雅。黎希雅如蒙大赦，小碎步倒騰的都快了。

　　教官拍了拍手：“教大家玩個游戲啊！大家站起來圍成圈！”

　　見大家都站好了，教官開口：“一個寢室的不許站一起啊！男女竄一竄，別扎堆！一圈手拉著手！”

　　黎希雅感覺自己不會被注意到，找了兩個女孩子中間站著。

　　大家都有點害羞，不好意思和異性拉手。見大家有些扭捏，教官喊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給你們機會別不中用啊！”大家這才手拉手圍成圈。

　　然后教官開始說游戲規則：“大家圍著我轉圈唱紅歌，一直走！我不喊停不許停。然后我伸出幾個手指你們就幾個人抱在一起，人數得和我手指的數一樣，多了少了都要挨罰啊！慢了也要挨罰！就罰表演個節目！”

　　規則還算簡單，就是有些羞恥。

　　教官喊開始，大家繞著教官轉著圈，時刻盯著教官的手指。

　　此時教官的手握拳，高高舉起。大家一邊轉圈一邊唱著紅歌。唱了幾句，旁邊的人突然松開了我的手。我一愣，瞇眼睛去看教官，四個。

　　我反應有點慢了，好多人已經抱在一起了。我慌忙的找著落單的人，大老遠就看見龍虎和我招手，他們三個已經匯合了就差我一個了。

　　我趕緊往那邊趕，一個小姑娘看這邊三個人想過來。結果一看都是男的，趕緊去找下個目標，白嚴看她想過來還趕她：“去！去！去！”

　　我們四個趕緊抱到一起，剛好這時教官倒計時結束。

　　剛剛那個女孩沒來得及，另外有個隊伍只有兩個人，這三個人被迫表演了節目。

　　重新開始，我們四個干脆站到了一起。

　　這次我偷懶，幾乎沒怎么唱，瞇著眼睛死死盯著教官的手。

　　教官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我和牧歆葉瞬間抱在一起。白嚴和龍虎抱在一起。

　　這次就空出來一個人，這個小伙拿著喇叭唱了首《單身情歌》，大家笑得不行。

　　我們四個見這招屢試不爽，還是悄悄站到一起。但是這招貌似被教官識破了，冷不防的，教官比了個三，我們四個人的友誼瞬間變得岌岌可危。

　　我和牧歆葉先抱到一起，正猶豫該抱龍虎還是白嚴的時候，白嚴一把摟住我們，并踢了龍虎一腳。白嚴沖著人群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我們順著白嚴指的方向看去，黎希雅正一臉驚慌的左看右看。我們三個同時對著那邊努了努嘴。

　　她身邊已經有兩隊女生抱到一起了，張婉此時正和一個男生抱在一起，看黎希雅還是一個人：“小雅！這邊！”

　　黎希雅順著聲音看去，看見了張婉，剛想過去發現張婉抱著個男生，頓時有些猶豫。正在選擇困難的時候身體一輕，驚慌的抬頭看去，發現是龍虎這才稍微舒了口氣。

　　龍虎夾著黎希雅尋找下一個目標，一轉頭，看見那個砍頭哥還是一個人（每一個單身的人被砍頭---出自《單身情歌》），伸手一掏就給他揪了回來。

　　砍頭哥被嚇了一跳：“臥槽！”然后就被龍虎夾在了另一邊。抬頭看了看龍虎，又看了看另一邊也懸空的黎希雅，尷尬的打了個招呼：“哈...哈嘍。”

　　黎希雅有點害怕的沖他點了下頭，然后不再看他，抓緊了龍虎的褲腿。

　　教官注意到龍虎這邊，想吐槽一下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但感覺這么說好像有歧義，最后憋出來一句：“造型挺別致啊。”

　　這次居然四個人落單了，有兩隊兩兩抱在一起，結果就是四個人都得表演節目。四個人表演完，游戲繼續。

　　黎希雅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白嚴還恨鐵不成鋼的踢了龍虎一腳：“多好的一個摸摸小手的機會啊！你還沒給人看住。”

　　龍虎嘿嘿一笑，沒說什么，繼續繞著圈。

　　教官突然伸出五個手指，我們四個趕緊抱在一起，但是還差一個。

　　黎希雅正慌亂的找著自己的舍友們，結果等找到的時候，四個舍友加上一個男生已經抱在一起了。黎希雅頓時覺得自己像是飄散的浮萍沒有了根，認識的人都組好隊了，黎希雅是真沒辦法了。

　　還是白嚴眼睛尖，看見黎希雅還落單，帶著我們往那趕。四個人抱在一起走路有些艱難，好在黎希雅站在原地沒亂跑。

　　黎希雅此時已經放棄抵抗了，就站在原地也不動。正在思考一會該表演什么節目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黑。我們四個開了個口子，像是套麻袋一樣把黎希雅圈了進來。

　　黎希雅抬頭一看，四個兇神惡煞的人給自己圍了起來，腿瞬間就軟了。但是看見龍虎也在，趕緊靠在了龍虎身上。

　　就在我們以為危機解除的時候，人群開始喧嘩。我們抬頭一看，教官一臉壞笑的抬起另一只手又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這是六個人的意思？這我們上哪再抓一個？看周圍隊伍打撒又重排，牧歆葉眼睛一亮：“去抓教官！”

　　我們四個人的時候移動就已經很困難了，更何況現在還帶著個黎希雅。黎希雅根本不動，我們這個隊伍實在有點移動困難。黎希雅也聽見了牧歆葉的計劃，主要是身邊這么多男生，她腿有點軟，抬不起來腳。

　　突然身體一輕，龍虎給她舉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脖頸上：“抓穩了！”

　　黎希雅下意識用腿夾住了龍虎的脖子，用手抓住了龍虎的頭發。幾人一動，顛簸了一下，黎希雅死死的抓住了龍虎的頭發，聽見龍虎‘嘶’了一聲。黎希雅一驚，握著拳頭抱住了龍虎的腦袋。

　　龍虎感覺視線都變窄了，見教官進了自己的攻擊范圍內。龍虎一伸手，就把教官抓了過來。

　　教官還在壞笑的倒計時：“三！二！y-”話音未落，人已經被龍虎和我抱住了。

　　教官歪頭看見了龍虎脖子上的黎希雅：“我測！你們這隊別致啊!不對！怎么給我也算上了？”

　　此時騎在龍虎脖子上的黎希雅第一次體驗這么高的視角，害怕又新奇的偷偷環視周圍。

　　這次因為我們拉上了教官，所以多出來兩個人。

　　塵埃落定了，黎希雅還在龍虎的腦袋上。黎希雅小聲提醒：“可不可以放我下來呀...”

　　黎希雅實在是有點輕，龍虎都忘了，趕緊把黎希雅放到地上。黎希雅還攥著拳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龍虎，伸出手，手心里躺著幾根頭發：“對不起...剛剛把你頭發拽掉了...還給你...”

　　龍虎一愣，但還是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謝...謝謝。”

　　見龍虎沒生氣，黎希雅又對龍虎鞠了一躬才離開，龍虎看著手心里的頭發大腦死機了。

　　......

　　正趴在桌上記著日記，剛剛發生的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回頭看看，姑姑正趴在床上攥著筆的寫著什么，也不讓我看。聽韓奕謠說，姑姑學我，也開始寫日記了，還不讓人看。

　　不過從姑姑平時說話來看，她進步很大，用詞也精準多了。聽謠謠姐說，她買的那些書姑姑已經看了很多了，現在也很少有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詞來問她了。

　　明天檢閱結束，就是個雙休日，正想著帶姑姑去哪里玩。

　　床上的姑姑回頭：“姜然，我感覺身上黏黏的，我想洗個澡。”

　　姑姑洗澡的事從來都是韓奕謠操辦的，這大晚上的，我也不好意思去叫她。正猶豫要不要拜托岳瑤的時候，姑姑似乎看出了我的考量：“你幫我放好水我自己洗就行，我穿完衣服就叫你。”

　　怕姑姑出事，我就守在門外聽著。姑姑現在男女意識還不是很強烈，要不是我說換衣服要背著人。姑姑可能完全不在意在我們面前走光什么的。

　　好幾次姑姑換衣服被我撞見，嚇了我一跳，搞得我現在進自己房間都要敲門。

　　正想著要不要給姑姑做點性教育的時候，浴室里姑姑的聲音悶悶的傳進耳朵里：“姜然我換好了。”

　　慢慢的推門進去，確認姑姑確實穿戴整齊了，我才進去接人。

　　不得不說姑姑很聰明，先把浴缸里的水放干凈，才在里面套上換洗的衣服。

　　但衣服上還是難免沾到了水，扶著姑姑蹣跚的回到房間，用吹風機給她吹干。姑姑的頭發已經掉了不少顏色了，現在看起來稍微有點點灰。

　　吹干頭發熄燈睡覺，身邊傳來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感覺姑姑好像在看我似的，我也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怎么了？”

　　姑姑看著我過了一會才開口：“你覺得我變了嗎？”

　　跟一開始確實不一樣了，但我感覺這不算是變了，應該算成長了。

　　看我搖了搖頭，姑姑有些苦惱：“謠謠也說我沒變，但是我自己感覺我有點不一樣了。”

　　半個月沒見，姑姑突然會思考這種有些深度的問題讓我很驚訝：“哪里不一樣了？”

　　姑姑輕輕嘆了口氣：“我感覺我沒那么開心了，有時候我也會不開心。其實之前我也會，但我之前從來都不會放到心上。”

　　好像明白了姑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成長就是這樣的，我也很久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就發自內心的高興了。

　　想摸摸姑姑的頭安慰她，但感覺有點大逆不道，畢竟現在的姑姑的心性也不算完全是小孩子。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為難，姑姑裝作不在意：“沒關系，我自己能想明白。”

　　帶著各自的心事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