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穆的靈堂中央，擺放著陸曉萱的黑白照，女孩被一堆花圈簇擁，微微瞇起眼角，笑得十分恬靜。
楚驕上完香，站在外面庭院抽煙，陸曉萱的哥哥走過來。
“好久不見。”
楚驕點點頭，掏出煙盒。
“戒了。曉萱之前跟你住過一段時間，你那還有她的東西吧？什么時候方便，能不能寄過來，家里老人想留著做個念想。”
“OK。”
又呆了一會兒，陸續有人過來寒暄，楚驕懶得應付，離開陸家，沿著鎮上的一條小河散步。
夏日中午的陽光十分毒辣，他在一座小橋下面的草坡找了塊陰涼地，躺下來，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出陸曉萱的音容笑貌。
一個月前，大三放暑假，陸曉萱留在魔都和他一起住了七八天，后來楚驕要參加一個大學生創業大賽，返回學校，留陸曉萱一個人在租的房子里獨居。
兩周前，陸曉萱突然返回老家，出現精神恍惚、食欲不振等癥狀，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門。
一周前，一個安靜的夜里，陸曉萱躺在床上，悄然逝世。
一個身體健康、從無任何發病史的女大學生，為何會離奇死于家中？
無人知曉。
警方做了各種鑒定、尸檢、排查，最終得出一個“死因不明”的結論，陸曉萱家人不相信，楚驕也不相信。
人不會無緣無故死亡，只不過是隱藏起來的真相未被發現罷了。
正當他閉目回顧最近幾個月陸曉萱的行為舉止，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時，一陣喧鬧傳入耳中。
“沒錢？沒帶錢你還敢出門！”
“濤哥，這傻鳥帶表呢。”
“什么表？來，摘下來我看看。”
“不，不行……哎……放開我，松開！”
楚驕皺皺眉頭，懶得睜眼。
啪！
額頭一痛，有什么冰涼的物件打在頭上。
他坐起身抬手一抓，砸下來的原來是塊浪琴表。
楚驕面無表情地抬頭。
河堤上，四個染著黃毛藍毛的混混正揪著一個眼鏡男撕扯，其中一個小藍毛瞪眼沖楚驕喝道：“看什么看，把那塊表送上來，趕緊的！”
聒噪。
楚驕爬上河堤，甩手將表扔給藍毛，扭頭就要離開。
藍毛伸手一接，沒接住，表摔在地上，他臉色一紅，邊彎腰去撿邊罵罵咧咧：“煞筆，沒長手啊，草泥……”
話未說完，一只手忽然探過來，五指張開掐住他的臉，讓藍毛最后一個字只能在喉嚨里嗚咽。
去而復返的楚驕瞇起眼，眼神中逐漸迸射出危險光芒，盯著被自己手掌覆蓋的那張扭曲面龐，五指緩緩用力提起。
“再罵一個字試試？”
“嗚嗚嗚……！！”
藍毛抬手去抓他的手腕，痛得眼淚都擠了出來，雙腳凌空，身體微微顫抖。
“活膩歪了你！”
“松手！不然把你腿打斷！”
另外兩個混混勃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支援同伴。
楚驕眉梢一挑，正要動手，沒想到事態卻發生了詭異的轉折——
“都別動！你們他媽是瞎了眼嗎，天王老子頭上也敢動土？”
四人中的頭頭忽然松開眼鏡男，怒不可遏地飛起一腳踹中一個混混，將他踢下河堤，而后甩手扇在另一人后腦勺上，巴掌之清脆，繞梁三日仍有余音。
“……濤哥？！”被打的混混投去既震驚又委屈的小眼神。
濤哥沒理他，迅速撤去臉上的暴怒，換上一副標準的舔狗笑，小心翼翼地沖楚驕點頭哈腰道：“楚哥，對不住對不住，他們三個不是咱這一片的，不認識你，惹您生氣了，您千萬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他轉頭又是一巴掌呼過去，“還不快給楚哥道歉？想死啊！”
楚驕靜靜看著這人態度大變，松開差點被捏暈的藍毛，“你認識我？”
濤哥瘋狂點頭，“這一片道上混的，哪有不認識楚哥您的！”
楚驕點點頭，抬手拍了拍被同伴扶住的藍毛的臉頰，“以后嘴上積點德，少罵人。”
“楚哥教訓的是，以后絕對不能罵人！要弘揚正能量！”濤哥急忙表態。
“走了。”楚驕轉身揮揮手，信步離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藍毛抹干眼角淚花，哽咽著問：“濤哥，那人誰啊？媽的，差點一只手給我捏死，你看我這顴骨是不是碎了？”
濤哥唏噓不已地感嘆道：“在這片地界，能被叫作楚哥的還有誰？閻王楚驕唄！”
聽到這個名字，三個小弟對視一眼，忽然想起本地一個傳說，大驚失色。
“不會是那個剛上初三，就一人單挑二十多個成年人，把十幾人打成重傷住院的楚驕吧？”
“真是他？看起來也不厲害啊。”
濤哥冷笑一聲，“他能一只手把你拎起來，從河這邊扔到對岸你信不信？這種人就是怪物，科學解釋不了的，放到古代那是能與張飛呂布匹敵的猛將！”
“那后來怎么沒在道上聽過他？”
濤哥慨嘆一聲，唏噓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后來喜歡上一個女生，為了那個女生努力學習，用半年時間從吊車尾沖到年級第一，考上了重點高中，現在聽說在一所國內頂尖大學讀書，和我們已經徹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四人身后，眼鏡男整理一下衣領，目光憧憬地望著那個已經快要消失不見的背影，喃喃道：
“這就是我不在江湖，江湖卻還有我的傳說……”
……
……
下午，楚驕搭乘飛機回到魔都。
推開門，或許是幻覺，房間內似乎還殘留著陸曉萱的味道。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開始整理陸曉萱的遺物。
漫畫書，筆記本，幾件換洗的衣物，沒帶走的牙杯牙刷，幾支口紅、精華……
他的手忽然停在化妝臺上。
一部手機。
之前從沒見陸曉萱用過，新買的？
楚驕心頭一動，這會不會和陸曉萱的死有關？
點亮屏幕，沒有密碼鎖，手機似乎還處于剛買來的初始狀態，社交軟件都未登錄，瀏覽器也沒幾項歷史記錄。
他劃了兩下，在應用列表中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APP。
《銀河防衛戰線》。
圖標是一把大劍插在地上，背景是一個黑色惡魔頭的剪影。
手機里只有這一個游戲APP，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陸曉萱這種文靜女生會喜歡的類型。
楚驕理所當然地移動手指點了下去。
——然后一股強大吸力從指尖傳來，天旋地轉間，視界就此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