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鵲找到寒七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正獨自靠在仁王府的墻上包扎。

　　那一瞬間，她說不出來是什么樣的心情。

　　心疼他，也怨他。

　　“你為什么……要這樣。”

　　寒七詫異地抬頭看向她，那雙眸子里沒有多余的情緒，僅有的客套和疏離讓她感到呼吸不暢。

　　“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他丟下這句話，便回了他的寢室，腳步匆忙，好像趕著去做什么。

　　這讓沈鵲想起了剛剛父皇對自己說的話。

　　他想讓自己替代梨九嫁給紀丞相。

　　可她不知道那是誰。換作以往，她也許愿意許配給一個有錢有勢的人，護她平安，也保她的家人一生榮華富貴。

　　可現在，她變貪心了。

　　她想嫁給一個她愛的人。一個讓她覺得站在旁邊都無比幸福的人。

　　但是這個奢望，好像也只能是奢望而已。

　　紀以風借著閉門思過的機會，一路艱險地到了藥王山。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好笑。老夫這里已經沒有解藥了，唯一一份前段時間已經給出去了。”

　　紀以風的心瞬間墜落谷底。“還有別的地方有藥嗎？這份藥……對我來說很重要。”

　　平伍神醫擺擺手，“已經沒有現成的了，不過可以制。”

　　紀以風聞言，眼睛微亮。

　　“藥材呢我也都有，不必費你的力氣。只是老夫要你的一樣東西來交換。”

　　平伍神醫審視了他一番，目光最終落在他的臉上：“要你的記憶，如何？”

　　“好，只是我要先把藥給她，再奪去我的記憶。”

　　紀以風很快答應了。他不想忘記她，但他更不想失去她。

　　他知道，哪怕沒有一點記憶，他的心也仍會為她一個人而跳動。

　　“倒是爽快。行，進來吧。”

　　另一邊，紀府內，梨九已經服下了紀以風用記憶換回的藥。

　　“小九，跟我回去吧。”

　　寒七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說道。

　　“回去？可、可他還在這。”

　　“你終究是一只狐貍，你要知道，狐貍跟人在一起是不行的，比如你母親……”

　　寒七意識到自己說漏了，連忙閉上嘴。但即使是如此，梨九仍然發現了：“我母親？什么意思？”

　　見寒七似乎不準備說，梨九將碗放在桌上，“她是我的母親，我總要知道的。”

　　寒七看著她，見她態度堅定，便嘆了口氣：“好吧，只是我也不知道多少。”

　　“你的母親一開始是去下凡歷練，回來的時候便已經帶著你。按照戒律來說，你和你母親都不該留，但你母親是師父的女兒，他努力想讓你們母女倆都活下來，因此遭到了許多反對，險些從族長的位置上掉下來。”

　　“你母親知道后，一直讓師父不要再幫她了。后來有一次山上下大雪，族里的都去幫忙了，她一個人因為生育完沒多久身體不適留在家里，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你。”

　　“你母親留信說，她先一步離開了，希望族長能照顧好你。而你的父親，應該就是皇上。我不知道其中因果，但我大概知道這就是你現在只有一尾的根本原因。”

　　梨九垂著頭，半晌沒有搭話。

　　“……如果我離開，他怎么辦？”

　　梨九眼底泛著淚光，“我……不想離開他。”

　　寒七嘆了口氣，“這段日子，本就是意外，現在你也該回去了，受了這樣的傷，歷練理應該結束了。”

　　“……”

　　“況且，他也就是一個凡人。”

　　“……讓我想想，等他回來再說吧。”

　　見梨九執拗，寒七輕嘆了口氣：“過幾天，我會來帶你回去的。”

　　這兩天，紀以風都沒回府過。梨九幾乎一整天都呆在床上，偶爾下來走走，也會站在窗邊走很長時間的神。

　　她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紀府的補藥沒有斷過，她都乖乖喝了，但她知道這對她沒什么用。

　　她不愿意回狐貍山，即使那是她唯一能夠恢復的地方。

　　或許，因為當人類太久，她也真的像人類那樣，有了貪念。

　　她的貪念，就是留在他身邊。

　　終于，在一次風雨交加的夜晚，紀以風回來了。

　　她沒能見上他一面。聽說他很累，一回來就歇下了。

　　解藥是侍女送來的。

　　她喝下后，那一晚睡得不太踏實。因為想了一宿，幾乎難以入眠。

　　第二日，她頂著黑眼圈，一早便去找紀以風。

　　“紀……”

　　“姑娘若已經養好身體了，便早些離開吧。”

　　她愣了。離開？

　　紀以風見她沒反應，疑惑地抬頭：“姑娘有事？若路程遠，我會吩咐下人將姑娘送回去的。”

　　梨九艱難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看來……連選擇也沒有給她。

　　梨九回屋收拾后，紀以風感覺心有點悶。他撫了撫心口，有些疑惑地喃喃道：“怎的心口有些不舒服……生病了嗎？”

　　這句無心之言，連他也未曾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