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班里的氣氛也越來越融洽。

　　哪怕是曾經關系一般甚至是有什么小過節的，彼此間的話也多了起來。

　　班服的發貨地點剛好就在本省，物流速度也非常的快。

　　班長在當天早上下的單，第二天下午就已經寄到了學校。

　　取件的短信一發過來，下課時，班長就迫不及待地叫上男生們一起去拿。

　　這倆天的保安格外的忙，大批快遞被發到了校門口。

　　而且都是以麻袋為計量單位，門衛室都快改成服裝店了。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高三的畢業班買的班服到了。

　　門衛們工作多年，也見怪不怪了。

　　陳軒和劉川楓站在門衛室外面，看著里面好幾個人在尋找自己班的快遞。

　　“找到了，快過來。”

　　男女分開裝的，一人拿起一袋，頂著大太陽回到了班里。

　　剛進去，一大波女生就擠了過來。

　　架不住的熱情，陳軒和劉川楓把袋子放在墻角后就立刻從人群中竄了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了衣服長什么樣，但實物明顯還是更具有吸引力。

　　大家按照早已選定好的尺碼取出自己的那一套，性子急的，甚至直接拆開來看看。

　　“你穿起來肯定好看。”

　　“這個裙子質量好像不太好呀。”

　　“哎呀，還好啦。”

　　班里吵吵鬧鬧，一時間，都沒有人注意到上課鈴不知不覺的打響了。

　　直到一陣熟悉的噠噠聲在門口停下。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駐足在原地的女生們也匆忙回到了座位。

　　林天瀾走進教室，原本熱鬧的班級一下子冷了下來。

　　本以為又要迎接一波怒火，但班主任卻一反常態地沒有走上前去拍講臺。

　　而是走到袋子旁邊停下了腳步，拿起一件還沒有拆封的衣服，上下擺弄著看了看。

　　只可惜，沒拆的話也看不出來什么。

　　教室里仍舊很安靜，見到班主任這個樣子，大家有些錯愕。

　　沒過一會兒，班長壯著膽子把自己拆開了的衣服舉了起來。

　　“老師，看這里。”

　　林天瀾抬起頭，順手把快遞袋子放了回去。

　　“挺好看的。”

　　她又幾步走到講臺邊，把手中的試卷課本一起放下，沖著大家露出一絲微笑，“下課再看吧，現在上課。”

　　今天的班主任似乎格外的柔情，當然了，這也是相對于以前的她來說。

　　林天瀾還是像往日那樣喜歡提問題，擱在平時，基本上也只有班長能跟上她的節奏。

　　像別的英語好的同學們，例如姜白，一般是不太愿意主動回答問題的。

　　因為答對了也沒獎勵，答錯了還得挨批評。

　　老老實實當個局外人，才是上上之策。

　　今天，講題目的同時，她又拋出了一個語法上的問題。

　　而好巧不巧的，班長似乎還沉浸在拍畢業照的事情上，一副神游天外的狀態。

　　于是，班里一下子冷場了。

　　本能地，林天瀾就想拍桌子，但手剛舉起來又搖了搖頭。

　　“都講了多少遍了，怎么還是記不住呢？”

　　罕見地沒有拍桌子，都已經做好準備的同學們反倒有些意外了。

　　感受到班主任的變化，下面有人回答了。

　　“是as...”

　　“這不是知道嗎？早怎么不說呢？”

　　回答的同學尷尬地笑了笑，林天瀾看著她，也跟著低頭輕笑了一聲。

　　“接著講下面的。”

　　這節英語課好像過得特別快，至少在感官上，要比三年來的任何一節都要快。

　　下課鈴打響，林天瀾走到教室門口，看了眼已經躍躍欲試準備拿衣服的同學們。

　　“一個一個拿，不要搶。”

　　她剛一出門，教室里又亂作一團。

　　“哎呀，你別擠我。”

　　“幫我拿一下。”

　　等到大家都拿到了，袋子那里已經沒什么人的時候，陳軒才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和女朋友的一起拿了過來。

　　回到座位，姜白伸手接過，把它收進了書包。

　　“吃飯去吧。”

　　“好。”

　　到了晚自習，仍舊是班主任的。

　　今天的她沒有再讓李新月代管，而是自己高居上方。

　　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再掃視一番底下正安安靜靜看書的學生們。

　　“衣服記得洗洗再穿，不要回去就急著試。”

　　聲音并不大，但在落筆可聞的班里，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見了。

　　聲線也罕見地帶著絲溫柔，像個老母親的叮囑一樣。

　　說完這句話，她就開始認真的工作，翻閱著手中的試卷。

　　而底下，同桌之間面面相覷，感受著來自冷面班主任的關心。

　　過了一會兒，坐在第一排的班長和同桌對視一眼后，小心翼翼地遞了兩張同學錄上去。

　　有人帶頭，剩下的同學們也都跟著一起。

　　林天瀾也是來者不拒，將它們悉數收下，整齊放好。

　　等到沒人再往上遞的時候，她把卷子推到一邊，開始寫同學錄。

　　到了放學的時候，跟班長打了個招呼，讓她發一下，自己則離開了教室。

　　拿到手之后，每個人都挺驚訝的。

　　不管是成績好的，還是成績不好的。

　　不管是平時聽話的，還是不聽話的。

　　每張同學錄的背面，留言板上都寫滿了字。

　　班主任的字跡很漂亮，就像她本人一樣。

　　只是她的臉太冷，但她的文字卻很熱情。

　　每一行句子都寫得很認真，絕無半點敷衍的意思。

　　這時候，大家才意識到，向來冷冰冰的班主任居然這么了解她們。

　　上課時的小動作，平日里的小心思，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

　　時光荏苒，很快，就是周六了。

　　而今天，也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拍畢業照的日子。

　　具體時間是在下午，因此早上的時候還沒有人穿班服，害怕把白襯衫給弄臟了。

　　中午的時候，陳軒帶著女朋友一起離開學校。

　　不同于大多數住校的同學們，他倆還得回家換衣服，所幸也不遠。

　　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的林秋也并不意外。

　　“回來換衣服啊？”

　　“嗯。”

　　陳軒點了點頭，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柜，把早已經洗干凈的衣服拿了出來。

　　三下五除二地換好，又走進小姨的房間，站在落地鏡前面看了看。

　　班長的眼光確實還不錯。

　　出到客廳，林秋也站起身來，走近看看。

　　“嗯...還不錯。”

　　然后，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還有領帶呢。”

　　說完，她走進陳軒的房間，從里面拿出了配套的短款領帶。

　　由于走得是校園風，作為裝飾品的領帶并不是正式的款式，滿滿的休閑意味。

　　“我幫你。”

　　林秋主動請纓，在她的意識中，身為高中生的陳軒肯定是不會系領帶的。

　　至于自己，以前穿正裝的時候也系過兩次。

　　就是時間隔得太久了，沒什么印象了。

　　不過，她覺得，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一分鐘后。

　　“咳咳...”

　　陳軒從小姨的魔爪中掙脫開來，“你想勒死我啊？”

　　“哎呀，再來一次嘛。”

　　經過幾次嘗試，林秋終于找回了記憶，幫他把領帶給系上了。

　　做完最后一步，她抬起了頭，四目相對。

　　林秋想起了以前看的霓虹偶像劇里的劇情，妻子給丈夫整理著裝，目送著他去上班。

　　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推開他，“早點回家。”

　　“知道了。”

　　拿出手機看了眼，女朋友發來了消息，表示已經出門了。

　　陳軒回了個好，然后也走出了家門。

　　踏在樓梯上，他還覺得脖子有點疼，這還不如自己來呢，反正前世也沒少系。

　　下樓之后，站在公交站臺旁，沒多久，車就來了。

　　而不出意外的，女朋友也在車上。

　　坐在一起之后，車上人并不多，但大家都很樂意把目光轉移到這倆人身上。

　　情侶裝很常見，但碰到了，還是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姜白還是有些不習慣被人注視的感覺，不由得把頭扭向窗戶那邊。

　　在三中下車之后，不明真相的路人們還得感慨一句。

　　穿著情侶裝去上學，也太囂張了吧。

　　年輕真好啊。

　　走在路上，陳軒得以好好打量一番女朋友。

　　“你老看我干什么呀？”

　　“好看啊。”

　　“你穿著...也挺好看的。”

　　女朋友腳步輕快，把頭扭向一邊，小聲地回應。

　　到了班里，已經有很多人了。

　　所謂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

　　今天的班里，所有同性別的人都撞衫了。

　　于是難免的，大家開始相互比較著。

　　但也都是善意的，這個日子，不會有誰故意去找不痛快。

　　等到陳軒和姜白走了進來，大家的目光都凝聚了過來。

　　在女生里，姜白穿起來的感覺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甚至，平日里她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今天穿了裙子，大家才發現她的腿這么好看。

　　“哇，姜白，你真漂亮。”

　　“沒有啦...”

　　女朋友還是一如既往的謙遜，從熱情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和陳軒一起回到位置上坐下。

　　長舒一口氣后，她也開始看著班里的其他女生。

　　嗯...好像腿都差了一點。

　　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桌子底下，兩條腿也不由自主地擺動起來。

　　“加條黑絲就更好了。”

　　突如其來的話讓她一時愣住，扭頭看了眼男朋友，義正言辭地開口道，“我才不穿。”

　　再低頭看了眼自己修長白嫩的小腿，姜白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現在...不穿...”

　　隨著時間的流逝，班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群穿著相同衣服的人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會有一種集體的美感。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困擾著不少人。

　　那就是系領帶。

　　作為高中生，大多數人都不會。

　　于是，少數幾個會的則特別忙，幫著大家系起了領帶。

　　陳軒側頭一看，女朋友也沒系。

　　“領帶呢？我幫你。”

　　“喔，好。”

　　動手的時候，女朋友突然不由自主地扭動了起來。

　　“癢...”

　　“你弄快一點...”

　　正當大家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林天瀾的身影悄然出現。

　　她站在門口，看著里面并沒出聲。

　　直到有人發現了她后，班主任才走了進來。

　　幾步到了一個女生旁邊，隨手便幫她系好了領帶。

　　“還有誰不會？我來幫你。”

　　氣氛沉默了大約五秒鐘，然后班里開始陸陸續續地傳出聲音。

　　“我。”

　　“我。”

　　“我。”

　　林天瀾也不嫌麻煩，挨個幫她們弄好。

　　等到所有人都著裝完成之后，她看了眼掛在黑板上面的時鐘。

　　“兩點開始，都準備好。”

　　“好。”

　　下面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林天瀾笑了笑，走出了教室。

　　而整理好儀容的同學們則也在之后走出班級，開始串門，看看別的班的衣服長什么樣。

　　......

　　快到兩點的時候，畢業班的同學們則紛紛離開課堂，開始在下面集合。

　　拍照的場所還是老地方，兩棵據說比學校年紀還要大上一點的樹下，每一屆畢業生都在這里拍。

　　六月將至，枝繁葉茂，正是生長的好的時候。

　　巨大的樹蔭遮蔽住了正午的陽光，綠葉之下，擺著兩個用于拍照時列隊用的鐵架子。

　　一層一層，像樓梯一樣。

　　對面不遠處就是高一的教學樓，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看見過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在看著高三的學長學姐們。

　　遙想當年，陳軒記得他們也是這么過來的。

　　趴在過道的矮墻上，期待著自己拍畢業照的那一天。

　　只是今天，看的人換了，拍的人也換了。

　　唯一不變的也就是面前這兩棵參天大樹，以及旁邊校長親自放置的幾個花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簡簡單單的花與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

　　......

　　考慮到背景的統一，大家還得排隊等候。

　　速度很快，七班該上場了。

　　早就有些急不可耐的眾人依次等上了階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而平地之上，則擺放著好幾張椅子，是讓老師們來坐著的。

　　林天瀾肯定是在的，并且居于C位，她的左右則是秦晚晚和周楠嘉。

　　可以看得出來，年輕的女老師們今天也是細心打扮了的。

　　除去各個任課老師，像教導主任，以及曹華的校長父親也都在場。

　　他倆都坐在最左邊，嚴肅的臉上也難得的掛上了一絲笑容。

　　隊列還在排著，攝影師指揮著大家調換位置。

　　而當事的眾人也議論紛紛。

　　“你往那邊去一點。”

　　“我再讓我就掉下去了。”

　　“你別墊腳啊。”

　　“誰墊腳了？你別亂說。”

　　過了一會兒，準備工作終于全部完成。

　　攝影師也已經就緒，沖著眾人大喊一聲，“校長帥不帥？”

　　“帥。”

　　咔嚓。

　　時間就在此刻定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