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厘又趕忙翻看了后邊的幾片,然后迅速將手里這卷合起,抬頭看了看對面的李督司和周韞,見他們二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瞧自己手上的竹簡,二人都神色如常,似乎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
于是他偷偷地將這卷竹簡藏入自己的袖中,不動聲色地看了孫將軍一眼,不看不要緊,這一眼居然發現自己正對上孫將軍的眼睛。
周厘瞬間出了一頭冷汗,孫將軍定然將適才自己的動作收入眼底了。只是不能確定對方是否故意將這卷竹簡遞給自己。
他是什么時候做的?周厘的思緒轉了又轉,只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快些補救這一切。
他咳嗽了一聲,站起身盡量用平穩的語氣道:“你們先瞧著,我去小恭。”然后就出了營帳。
外邊日頭正毒,他心神不寧,一時間各種思緒涌上心頭,只得胡亂地向茅房的方向走去。
這時,孫將軍從身后跟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見四下無人,便拉著他進了茅房邊上的一間營帳。
二人進去后,周厘仿佛明白了一切。
他冷笑一聲,抽出袖中的竹簡,問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故意把這私賬冊簡混入公賬里邊,這是在做什么?旁的二人皆在,若他們發現了,你可知道后果!”
孫將軍似笑非笑地望著周厘,一言不發。
周厘道:“怎么,還在探我的虛實?昨日的話我講的還不夠清楚么!”
孫將軍獰笑道:“呵,你講的不錯,這是我們私賬的卷冊。不過并非我故意如此,最近我忙著上下打點,太過操勞了,我是不小心把這一卷跟公賬混淆了。”
“——你也知道,上下那么多嘴要堵,你與上頭那位貴人是做大事的,怎么會顧著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呢。”
周厘心道,這姓孫的,竟然還在打著昨晚的主意。
他惱怒道:“我認為昨晚我們已經談妥了。另外兩位還在此瞧著,若被他們發現了,別說是我,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你如此鋌而走險,還不放棄敲竹杠,我想你是活膩了!”
孫將軍也不甘示弱道:“你在我的地盤威脅我?沒有我,你們也不能成事。我已經連續幾年幫你們做這些個暗度陳倉的骯臟事,明明海安道每月能產四萬石稅鹽,公賬只記一半,有兩萬石走的是私賬,盡數進了你們的口袋。”
“為了動這等手腳,居然還報了朝廷說海安道連年天災,海水退潮地厲害。也不知上頭怎么相信這些鬼話?”
“這么多年了,什么臟活累活都教我一人來,如今風緊,你們人人自危的,有誰考慮了我的風險?怎么,我要這些銀票多個保障難道不應該嗎?”
周厘聽他如此說,冷笑不止,道:“你以為自己有多聰明?你可知上頭的那位是誰?”
孫將軍疑惑地看了周厘一眼,見后者像看著傻子一般的眼神,瞬間瞳孔一縮。
周厘玩味地瞧著孫將軍,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朝廷為何相信那些鬼話?”
難道是,是......這樣想著,孫將軍又瞬間沒了氣焰。
此時周厘見火候夠了,便湊在他耳邊低聲威脅道:“我勸你最好還是記住昨天的話。”
然后將那冊竹簡狠狠地拍在了對方的胸口,道:“這回可收好了。再教人瞧見,你那未出世的兒子也沒命花你索要的這些銀票了!”
隨后,周厘與孫將軍先后回了存著竹簡的營帳。
周厘三人又核查了一番近幾個月數量出入的賬目,都確定沒瞧出什么疑點。這時晚霞已鋪滿西邊的天色。
由于孫將軍還需要等待鹽工總管的匯報,商議之下便決定只由兩位督司和周韞三人連夜趕回郡府,待明日繼續核查郡賬里面所記錄的鹽課賬目和稅鹽轉運情況。

羽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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