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跳到床上，正嘻嘻笑著，堆在地上褲兜里的電話忽然響了。他罵罵咧咧掏電話，看了眼來電顯示，就瞬間清醒過來，嚇得滿鼻子冒汗，說話都磕磕絆絆：“是，大哥……我……我在辦事情，對……給您辦事情……沒偷懶……小姐？我……”忽然看見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張桐，一下子眼睛發出光來，“對，大哥，對，找到一個！品相一級，啊不，是特級！……好……好的……這就送過去……我，嗯……對……我在烏蘭河縣……明天中午就到……好的！”

　　掛了電話，他既亢奮又不舍的樣子：“女神，發財活做不做？”

　　“做。”

　　“跟我去杜丹江闖蕩好不好？”

　　張桐也不懂什么好不好，對不對的，有地方去就行，于是連連點頭。

　　胖子樂壞了，趕緊和她紛紛穿上衣服，直奔長途汽車站。

　　他發現這個張桐雖然在直播的時候能言善辯，處處透著機靈，但在現實生活中竟然如此沉默，簡直跟換了個人一般，而且傻得可以。他說帶她去杜丹江市謀發展，竟然二話不說就跟著去，也不問究竟什么情況，簡直就是干等著被賣。

　　上了清晨第一班長途車，胖子得意洋洋摟著張桐，給旁邊人一種大款娶了傻白甜的感覺。在車上買了倆烤苞米，幾瓶飲料，讓她吃就吃，讓她喝就喝，坐了四個小時車，她連個廁所都不上一回，真是神人。

　　上午九點半，在杜丹江市西站下車了，胖子打了輛摩的，向目的地趕去。

　　摩的司機都要哭了，這么小的摩托，坐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人胖成這樣，簡直沒有天理。

　　摩托車晃晃悠悠終于到了目的地。

　　“紅魔坊紳士養生會所”是杜丹江市最奢華的高端會所，集洗浴、按摩、足療、桑拿、臺球、KTV等項目于一身，不過不用細想，大家也知道那究竟是個什么地方。

　　大胖子和張桐下了摩的，抬腳就往里進，司機拽住他：“沒給錢呢！”

　　胖子轉過身來，橫著眼睛：“你有病吧？敢管老子要錢？這場子是他媽我開的！滾犢子！”說罷還要往里走，司機卻狠命拉住他：“人要臉樹要皮，你們倆人加起來四百多斤，從城西坐我車到這邊，輪胎都快壓冒泡了，一分不給，還在這拉硬？這么大的紅魔坊能是你開的？這么大的老板坐摩的？你可別逗我笑。”

　　胖子遭摩的司機羞辱，頓時激起了怒火，狠命抓住司機的脖領子：“老子坐車就沒給過錢。你裝什么蒜？你黑摩的！你沒執照！我給你什么錢？再嚷嚷我躺地下訛你信不信？”

　　這一下子反倒把司機弄樂了，頭一回看見這么不要臉的人。

　　這時候從里面正好出來幾個痞里痞氣的小青年，一眼看見，上前問道：“怎么著，康哥，跟這練武功呢？”

　　胖子一看來了人，樂壞了，更加發狠抓著摩的司機，對旁邊小青年叫道：“這小子開黑摩的，還訛我錢！抽他！”

　　幾個小青年聽了，抬手就打。四五個青年小伙揍一個五十多歲的摩的老頭，給人家打得滿臉噴血，最后爬上摩托就跑了。

　　小青年們洋洋得意，回頭一眼看見張桐，立時顫顫巍巍滿臉淫笑：“啊呀，康哥，這個……這個是不是你看直播那個女神？”

　　胖子樂壞了，腆胸迭肚：“對！嫩死了！”

　　“真有本事！能把真人約出來。”

　　胖子更裝腔作勢：“康爺我本事大了！這算啥？”

　　“那把她帶這來怎么個講？”

　　“大哥不是要給出臺團隊找新鮮血液嗎？這品相夠不夠好？”

　　“行行行！康哥！你真是爺！”小青年們壞笑著，簇擁著胖子和張桐一起走進會所之中。

　　胖子在會所里面橫晃，帶著張桐來到一間站了倆保安的門口：“大哥在里面干啥呢？”

　　保安嘿嘿直笑：“新來個雛，驗貨唄。”

　　胖子也直樂，用手指著張桐：“看這妞，咋樣？”

　　“真不錯啊！哪搞的？”

　　“天機不可泄露。”

　　“你就裝吧你！”

　　這時候里面門開了，一個梳著大長辮子的小姑娘滿臉是血從里面被架出來，身上被五花大綁，倆保安給她抬到了走廊盡頭拐過去了。胖子抻脖往屋里一望，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說：“完了，大哥今天不高興。”趕緊抿了抿頭發，輕輕敲門：“大哥，我回來了。”

　　“進來。”

　　胖子趕緊帶著張桐走進屋中。

　　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梳著個大背頭，一身條紋西裝，強健的肌肉在西裝下都遮擋不住，正冷著個臉坐在高背椅上。

　　胖子畢恭畢敬：“大哥，這是我物色的姐兒。”

　　那人望了眼張桐，眼里放出光，冷漠的臉瞬間泛起了紅暈：“不錯。你過來。”

　　張桐就走到近前。

　　“叫什么？”

　　張桐回頭望了胖子一眼。

　　胖子趕緊說：“叫張桐。”

　　大哥罵道：“用他媽你廢話？”

　　胖子趕緊低下頭。

　　大哥問道：“家哪的？”

　　張桐又回頭望了胖子一眼。

　　胖子不敢說話。

　　大哥樂了一下：“拘謹你就干不了這行！你今年有二十沒？”

　　張桐又回頭望了胖子一眼，對于自己的人設，她確實一竅不通。

　　胖子嚇得滿臉冒汗。

　　大哥嚴肅起來，問胖子：“她是不是傻？”

　　“不是不是！就是不愛說話！她是網絡主播！手機一開，立馬變成話癆。”說著掏出手機讓大哥看她往日里的視頻。

　　“主播你他媽都敢往回來領？不怕她曝光？”

　　胖子說：“大哥，啥人也禁不住咱們的‘迎頭三十天’啊，關她狗洞三十天吃狗食，到時候保準服服帖帖。”

　　大哥合計了幾秒鐘：“你他媽現在真敢整？‘迎頭三十天’隨便用？都他媽出門為了混口飯，把她們逼死了，你他媽就能睡著覺？”

　　胖子說：“干我們這行，早把那些玩意置之度外。”

　　大哥使勁瞪著他，沉默了片刻，猛然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