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塵珂渾身光著,僅僅一條四角褲遮羞,無力地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秦嶺的過山風刺骨的涼。
一陣陣虛弱感和暈眩襲來,楚塵珂的腦子也變得渾渾噩噩。
他努力的回憶是怎么落到這個地步的?似乎是倒下之前,在一個山坡上看見一個小水潭。不深,極其清澈。他甚至能看到潭底那顆晶瑩剔透的小石頭。
不該去下水撿那顆石頭?。?p> 楚塵珂躺在草叢中,想了許久,還是沒想通:
為什么他從水潭中出來,沒走幾步就突然感到如此虛弱!現在更是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
希望趕緊恢復一些體力,哪怕先把衣服穿上。這要是被搜救人員找到,楚塵珂恐怕要因為裸體而上頭條了。
楚塵珂的意識開始模糊了,身體不能動彈,但開始變得輕松了,那些酸軟麻木的感覺都消散了。楚塵珂知道,這是自己快不行了。
這時,草叢傳來細細嗖嗖的聲音,接著楚塵珂好像聽到有人仿佛從云端傳來呼喊聲。
“這是哪里的話,怎么聽不懂?”楚塵珂在昏迷前,無厘頭的想到。
清晨。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榻上躺著的少年臉上。
少年約摸十三四歲的樣子,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無血色,嘴唇干裂。被陽光一照,眉毛就皺了起來,表情變得痛苦,但還是不愿睜開眼睛。
楚塵珂醒了!
渾身肌肉酸痛。剛才被陽光照眼睛,下意識就想翻身躲避太陽的照射。結果,稍微一挪動身體,一陣陣刺痛跟針扎的一樣!疼痛令楚塵珂忍不住慘叫一聲。結果聲音干澀到他都聽不出來這是他的聲音。
疼痛帶來的好處是,意識一下子回到身體了,眼睛里看到的東西也變得清晰起來。
首先看到的是窄小的土坯屋子,墻上掛著一把拂塵。角落是個木架子,上面放了一些卷軸。沒有水管和電線,也沒有其他現代文明的痕跡。
楚塵珂知道秦嶺有許多隱修者,其中不乏教授富豪這樣的社會精英。他們拋去世俗的一切來到秦嶺修行??桃膺h離現代文明。楚塵珂猜測他現在可能是被一位隱修者救了。
“支呀”,門從外被人推開了。
一個人影從光束中走來,楚塵珂頭往前湊,努力想看清人臉。
這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膚色黝黑,一件青黑色的道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腰間束著一條藍布。
楚塵珂想說話,他渴望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情況,在哪里,手機還在不在。可惜喉嚨像是卡著一塊煤炭,又干又澀,只是發出幾聲毫無意義的音節,就干咳起來。
老道趕忙上前,扶著他,幫他拍打背部,關切地問了一句話。
這句話音調很像某種方言,但楚塵珂依然聽得一頭霧水。難道是碰到溫州老鄉來秦嶺修行了?
楚塵珂指了指嘴巴,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老道又拍拍他的肩膀,連著重復說了一個詞。然后轉身出去,取了個葫蘆進來。拔開塞子,遞到楚塵珂嘴邊。
楚塵珂連忙湊過去,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吞咽下去。楚塵珂不由打了個顫,接著臟腑受冷水一激后,慢慢感到一絲暖意激發出來。楚塵珂繼續貪婪的喝著泉水,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甘甜。
楚塵珂似乎昏睡了許久,現在被一口冷泉一激,雖然身體難受的要死,意識也沒有徹底恢復清醒,但精神開始恢復。
他開始想辦法和這位老道長開始交流。
楚塵珂用努力手指蘸著葫蘆里倒出的水,顫顫巍巍的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指了指自己。
老道驚喜的看著楚塵珂寫的字,然后撓了撓頭,嘗試著叫了一聲。
楚塵珂眨了眨眼睛,他發誓他現在集中注意力在聽老道的話,就差把耳朵豎起來了。但他死活聽不出來剛才老道說的是什么語,他名字叫了快30年了,哪怕是廣府人用粵語,都能聽出來。
見鬼!
這位老道長到底是哪里人?
楚塵珂瞬間想抓狂!
接著,他又顫顫巍巍的把之前的水漬抹去,又寫到:
道長,你看見我手機了嗎?
老道看了看字,又看了看楚塵珂。接著又看了看字,低頭思索。在“機”字上用手點了點,搖搖頭,又說了一句聽不懂的話。
楚塵珂費力的做了個六的手勢,然后放在耳邊裝電話。完了他還著急的搖了搖六號手勢。
老道長這時安靜的看著他,嘆息一聲,轉身出去了。
楚塵珂見老道出去,不由心一沉。無力地倒在榻上。他不死心的再次掃視屋內的陳設,希望能找出解決眼前困境的東西。
土坯墻上還混雜著稻草桿,地面也是夯實的泥土地,木桌上是一只油燈,樣式老的楚塵珂只在小時候的動畫片上見過。
越看越絕望。
他該怎么聯系外界?最不行也要趕緊給家里報一聲平安??!
楚塵珂努力透過窗子往外看,外面只是樹和藤蔓野草。零星的野花點綴著荒野,使得窗外的景色不至于那么單調。
楚塵珂看到這寂靜的山色,卻重新安下心來。
長滿青苔的大樹下,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藤蔓,這些藤蔓的葉子好像雨傘一樣展開,結構簡單而原始——獨葉草!
秦嶺獨有的植物之一。他還在秦嶺!
陽光逐漸變暗的時候,老道回來了。
他風塵仆仆的背著口袋走進來,掏出幾個野果放在楚塵珂枕頭旁。接著又出去。不多時,一股柴火的煙味飄了進來。配著逐漸黯淡的陽光和時不時吹得山林作響的風聲,楚塵珂的心也神奇的安定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老道進來了,手里端著兩個碗。
一個碗里是黑褐色的湯汁,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老道扶起楚塵珂,喂他那黑褐色的湯汁。楚塵珂聞著那難聞的氣味,壓制住身體本能的嘔吐欲望,強忍著一口口喝了下去。
喝完那碗不明湯汁后,老道拍了拍他后背,又端著另一個碗過來喂他。碗里是滿滿的蛋花湯。
楚塵珂喝著蛋花湯又感動又佩服。感動是他看報道知道這些秦嶺隱修日子過的都不富余。一些修士需要自己耕作,才勉強飽腹。大多要靠臨近的山民和游客供養。這雞蛋也不知老道從哪里找的,但一定不容易。
佩服的是幸好老道先讓他喝的不知什么做的藥,他因為肚子饑餓,再難聞也喝得下去,現在喝著蛋花湯感覺無比順口。如果讓他先喝蛋花湯再喝藥,他估計會連蛋花湯一并吐出來。
看到楚塵珂先后喝光他精心熬得藥材和蛋花湯,老道黝黑的臉龐連褶子都是笑意。
他說話的聲音節奏很奇妙,甚至感覺像是少數民族的方言一樣。
楚塵珂無奈的已經放棄跟老道語言溝通的想法。
他想了想,用手指比劃了一下。老道看懂了,取了裝水的葫蘆遞給楚塵珂。
楚塵珂蘸著水寫到:
多謝道長救命的大恩。麻煩問一下,今天是幾月幾號了?有沒有人找過我?
老道湊過去看了半天,兩條眉毛快湊一塊了??吹某m珂趕忙再檢查一遍寫的字是不是有錯別字了。
老道想了想,伸手寫到:
二月廿四,無人來尋
楚塵珂一看,頭先一大。這位老道長估計真是從南方不知哪里來的,怎么還用的繁體字。
他正想著怎么繼續交流,忽然愣住了。眼睛死死盯著“二月廿四”!
心里默念著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這老道弄錯日子了。他明明自己是6月20號進的秦嶺。怎么可能一下子到二月了?
楚塵珂有些無力地伸出手指寫道:哪一年的二月
老道又看了許久,仿佛才猜到寫的什么意思,連帶著看楚塵珂的眼神也變得慈悲和同情。他伸手寫到:大業
接著就停下了,想了想,有擦去水漬。重新寫道:
唐武德九年,二月廿四

天一山主
敏感詞太難受了,改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