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這一天并不是個平靜的日子,空氣里充滿著壓抑,令人格外難受。
日上三竿。
往日的這個時候士兵們已經開始操練。
可今日卻沒有反常的沒有操練的命令,仿佛是特意讓士兵休息一天放松精神。
飯點很快便到了。
伙食也變得格外豐盛,往日的野菜小米粥不同。不僅稀粥變成了白花花的米飯,連那皺巴巴的野菜也變成了香噴噴的肉。
拿著這一頓豐盛的美餐,死士營里卻沒一個將士露出喜色。
皆是愁眉苦臉,眼神充滿著死寂與絕望。
他們很清楚的知道這頓飯的含義。
這含義是……
大戰將至,白骨如山!
身為炮灰的他們,大部分都會死去,化為戰場上最凄涼的骨。
虞朝夕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并不是因為恐懼死亡。
而是一股有心無力的疲憊。
副本任務的要求是擊敗叛軍占領句章縣城。
可是歷史上這一戰是失敗的,注定無法擊敗叛軍,更注定無法占領句章縣城。
而知道結局的他,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小小炮灰罷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想不出任何改天換命的法子,去改寫戰爭的成敗。
按著趨勢來看,這一仗的結局也多半是會重復著歷史的軌跡。
而他的副本任務也將已失敗告終。
可倘若任務失敗的話……
虞朝夕沒有繼續想,他不敢去想。
這失敗的話,外面還有滲人的兇虎。
那他的父親,他的朋友,乃至他的生命,也許就會……
想到這,虞朝夕的手心已冒出冷汗。
……
是夜,月明星稀。
開戰的消息已經傳來,明日大軍便會出征,討伐許生亂軍。
虞朝夕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坐著,他在思考著如何才能破局完成任務。
那日交談時虞父曾提起過,這場大戰分出勝負前雙方進行了一次試探的進攻,隨后敵軍使用詭計使我軍大敗而歸,最后連鄞縣都遭到淪陷被敵軍占領。
鄞縣失守便意味著任務的失敗……
虞朝夕抓了抓頭發在思考,心底絞盡腦汁地在想著如何才能取勝。
正當他在思考時,前方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虞朝夕抬頭一看,只見個士兵正現在自己前方。
而那人是吳六兒。
只見他突然的拿出了幾個好菜,還有一壇酒。
“怎么突然過來,還帶了酒?”
虞朝夕在問。
吳六兒坐在地上,沉沉道:“軍中本不許飲酒,但我還是帶來了……”
虞朝夕問:“為何?”
吳六兒嘆了一聲,道:“明日便開戰了,你身處死士營里注定十死無生,我怕再也見不到你這朋友,所以帶了酒來和你暢飲。”
虞朝夕搖了搖頭。
吳六兒說的話太喪氣了,仿佛心底已認為明日一戰后身處死士營的自己注定會死一般。
他不想死。
決不能死。
那怕身處在危險的死士營里也決不能死。
他已沒了退路,倘若死了導致任務失敗無法獲取獎勵。那又有誰去擊敗兇虎,拯救他生命里珍視的人?
所以他必須活著。
保留有用之身,去扭轉乾坤改變這場注定失敗的戰爭。
這樣他才能完成任務獲取獎勵,從而擊敗兇虎。
這一夜,吳六兒談了很多小時候的往事,也喝了很多。
隨后醉醺醺地離開了這。
等虞朝夕返回死士營里的時候,看到了劉五他們正在喝酒。
往日他們也在喝。
不過不同的是,他們今日喝得特別的兇。
大壇子的酒,死命的往嘴里灌。
不管酒量如何,也更不管能不能喝得下。就是拼了命的搶著喝,仿佛這一世沒喝夠,怕來世沒得喝一樣。
混濁的酒,順著嘴角流進衣服里,更流進了地上,熏天的酒氣滿屋子都是……
有些人喝著喝著,已哭出了聲,而另一些則是變得歇斯底里了。
這些人明日大多都有些共同的命運。
那便是死。
化為荒野戰場里最凄涼的骨。
劉五看見了虞朝夕回來愣了下,隨后便和旁邊的周青吩咐了幾句。
只見周青拼命的在搖頭,并不情愿的樣子。
“我來吧。”
許老頭說了一句,隨后便端了一碗酒走過來遞給了虞朝夕。
“喝吧,劉爺給的。”
許老頭說到,隨后退了回去。
虞朝夕疑惑地看了一眼,沒想到前幾天來找茬的人,今日卻給了他一杯酒。
只見劉五夾了口菜,臉色淡淡地道:“別怕,這酒沒毒。”
隨后他臉色唏噓地道:“我們往日有怨,可明日過后我們都可能會死,一切的恩怨也就化作了塵土,一陣風流消散了。”
虞朝夕笑了起來,端起酒猛灌了口。
也許男兒間的恩怨本就如此簡單,有時候會因幾句口角、打了一架會記恨上想報復對方,但也許某天某夜的酒局里遇見痛飲后,仇怨都通通忘記了。
這一夜所有人都喝得很醉,醉得不省人事。
明天,后天,或是更久的未來……
他們早已醉得忘記了。
在酒精的麻痹中忘得一干二凈。
……
軍營的大帳內,搖曳的燭火閃爍不停,那光照在中央的一副行軍地圖上。
太守伊端和郡司馬孫堅,正觀看著地圖商量著明日的行軍計劃。
忽然一陣喧鬧聲從遠方傳來,伊端皺下了眉,忍不住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軍營里喧鬧?”
孫堅望了一眼,道:“看樣子,是死士營里傳來的。”
伊端不滿地哼了一聲,道:“一群桀驁不馴的匹夫!”
隨后他看了一眼地圖,向孫堅問道:“逆賊許生叛亂之事,文臺可有良策?”
孫堅抱拳作揖,回道:“賊軍起勢不久,必定根基不穩,我軍當快刀斬亂麻,趁其未站穩腳跟時,已雷霆勢出擊以絕后患,拖延下去恐成后患。”
太守伊端搖了搖頭,道:“不可,楊州刺史臧旻、丹陽太守陳夤這兩路大軍正在趕來的路上。”
他又補充道:“我方援兵未至,此刻與叛軍決一死戰,恐怕大軍傷亡慘重,不愿目睹將士死傷……”他神色浮現一抹仁慈之色。
“太守,不可……”
孫堅臉色急切。
……
句章縣城,叛軍大帳內。
“朝廷派兵圍剿,吾兒可有良謀?”
“父親,我軍起義不久,根基未穩,當步步圖之。”

野鶴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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