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乾坤明朗。
天已經完全亮了。
我向下望,濃霧略微減淡,卻沒有消散,默默祈禱在中午時候,烈日能把霧氣驅散,這么大的霧氣,在這個季節著實不多見。
突然,在轉頭的一瞬間,我被一道光晃了眼,再看卻已沒有,我慢慢轉動角度,試圖尋找光源,在反復幾次晃動后,我確定了,那一束強光不是直接發射的,而是通過鏡面反射,我在腦海里迅速搜索此類建筑物,顯然這不是窗戶,因為沒有人會把窗戶按在這個角度,傾斜著,幾乎要與天平行。
我猛地想到一個建筑物,球形多面體,會反光—學校的天文臺。
這再次驗證了我最初的猜想,我果然是在學校后面的那棟爛尾樓!
那么,我現在所在的窗戶下,就是學校后面人流量較多的馬路,這個點應該是上下班高峰期!
心中一陣竊喜,扯開嗓子,拼命對著窗外大喊,以為這樣就會有人聽到來救我。
“救命啊,我在爛尾樓,快來救救我。”
沒喊幾聲,就聽到樓下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七嘴八舌的說話聲。
難道,這么快,就有人聽到了?
我無法抑制住內心的興奮,忘記此時自己還光著腳,連跑帶跳的沖下樓梯。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給我潑了一盆涼水。
此時樓內已經有一定能見度了,但我這近視眼還是模模糊糊的像霧里看花,難道是我的幻覺嗎?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確定沒有看錯!
迎接我的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救援隊伍,而是他和他們—我的老同學們,此時都同樣衣衫狼狽、神情錯愕地盯著我,剛才的嘈雜瞬間消失,只剩下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
我朝夕相處的同學啊,我不知是該開心還是難過,不管他們是來干甚么,反正肯定不是來救我的,從他們驚訝而又失落的神情看來,大概是跟我一樣,都把對方當成了救兵。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會在這里。”
“……“
一陣沉默的對視之后,我們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幾乎是同時開口道。
但都不知如何回答對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來了這里,只能疑惑地盯著他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先說。
站在一行人前面的是我許久不敢與之對視的景紹,沒想到卻在此情此景下,對視和對話變得順理成章。
只見他穿著一件白t和一條大褲衩,一身睡衣標配,同樣光著腳,他還有些愣愣地看著我,兩個許久未交流的前度戀人,他還未習慣我主動與他交流,有些小心翼翼。
“我們幾個情況都差不多,都是在宿舍睡覺,一醒來就在這了,你呢?”
我相信景紹說的,原來到今天,我還是無條件相信他。
但是其他人,是這樣嗎?
想起了白發老婆婆的話:惡魔在我身邊。
是不是就在他們中間?只是其他人,我看的不太清楚,不知隱藏在拐彎處的還有誰?
“我……”剛想開口
“沐沐,真的是你呀,太好了!”一個又哭又笑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我的話。
“小蘋果,你怎么也在這?”我向前走了幾步,想要看個真切,抱著她的男生,毫無疑問是姚袁飛了,正在一下一下地摸著小蘋果的頭,安撫著她,但是效果甚微。
“是啊,這可怎么辦,嗚嗚嗚嗚…….“說著說著,她又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我們不都還整整齊齊的嗎。”我嘴拙的安慰道,其實自己心里也在打鼓,盡力裝出像個大人般的鎮定,因為我知道王瀟萍的膽子是極小的,平常連走進科學都不敢看的人,在這樣的環境里怎么能不害怕,如何能不崩潰。
我又走下了幾級臺階,試圖走到小蘋果身邊報團取暖,其實也想離他更近。
其他人又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給這鬼氣森森的樓添了幾絲人氣。
當我像鳥飛向我的山的時候,我的山居然也在向我走來。
我停下了腳步,盡力睜大眼睛,仿佛這樣會看的更清晰,他亦凝望著我,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忘記了自己身在絕境,若是時間真在這一刻靜止,該有多好。
他逐漸清晰地臉龐有些靦腆,眼神微有閃躲,這樣的表情只有在初見時候才有過,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很快我知道了他為什么這種表情。
我順著他閃躲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校服外套大敞著,露出hello kitty的睡衣,微微隆起的胸部,宣告著我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女性了。
難怪他是這副表情了,我“騰”的一下紅了臉,窘迫的裹緊了外套,低聲罵了句:“色狼”
“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壞壞地笑著,哪還有一點剛才的靦腆。
我撅了撅嘴,果然是情場老手,收放自如,惹不起,想著,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
同時也再一次認真思考,這群人,我該相信嗎?或者說我該全部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