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鎮,郊外。
濃烈的陽光照射下來,蟬鳴聲異常刺耳,天氣燥熱。
一道鐵閘門旁,站著數個灰衣大漢。
不多時,遠處官道上出現了三輛疾馳的馬車,隨后停在了鐵閘門旁。
“快,讓他們下來,看看死了幾個,如果人數太少到時候可交不了差。”為首灰衣大漢清喝道。
車夫連忙下車,對著車內大喊道:“沒死的就趕緊給老子出來。”
隨著車夫話音落下,從那馬車當中爬出數個骨瘦如柴的少年。
這些少年都只有十幾歲,身上穿的是破衣草鞋,臉上布滿灰漬,神情也是萎靡不振,甚至幾個下馬車的時候都險些栽倒。
只見這些少年一個接著一個不斷從馬車中爬了下來。
細細數去,二十多人,誰也沒想到三輛馬車中,竟能容下二十多個少年。
無一例外,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麻木和茫然。
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朝氣蓬勃,看不到初升太陽那般炙熱的光芒,好似行將就木,冢中枯骨之人。
井青站在人群中,此刻的心中也是有些迷茫。
一年前,他正在實驗室里做研究,沒曾想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來。
不僅換了一具年輕的身體,而且還繼承了身體的記憶。
他的父母在七歲的時候相繼離世,隨后年幼孤苦的他只能沿街乞討,過著飽一頓,餓三頓的生活,好在因為長相俊秀,被一個富商夫人看中,并且將他帶回府宅,賞他飯食,他則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富家公子的書童。
一晃四年過去了,富商被友人帶進了漕幫南河賭坊當中,這一賭就是三天三夜,身上財物盡數所失,最后富商在友人在蠱惑下,將家中所有的貨物為賭資,在押寶當中賭到身無分文,甚至差下了巨額外債。
很快漕幫南河賭坊的人就前來討要賭債債,這具身體的主人被南河賭坊的人打暈昏死,這才使得井青穿越過來。
他親眼看到賭坊莊家身軀一縱兩丈之高,隨后一拳就打穿了一尺五的石墻,富商更是被一腳踢斷了三根肋骨,最后沒能撐過去當晚就死了,而富商婦人只能承諾變賣家產歸還賭債。
武學,江湖.......
這時井青才知道這個世界不一般,想要在這世道活下去要比前世難的多。
他心中暗暗發誓想要學武,這才能有保護自己的實力。
一年過去了,井青找遍了所有的路子,都沒能找到學武的路子,而且吃盡了苦頭。
學武難,學武的路子更難踏上,不少人就算學了武也是一知半解,連個入門心法都沒有,更不要說飛檐走壁,飛葉摘花了。
井青開始找到了鏢局鏢師,想要學點武藝,但誰曾想鏢師看他只是一個書童,嘲笑他一個書童竟然妄想學武,連鏢局的門都沒讓他進去。
后來他找到了鎮子上武館,想要學習武學,但是武館有個‘三十’規定,需要十兩銀子進門,十兩銀子拜師喝茶,十兩銀子學習武學。
井青只不過是一個書童,而且富商家道中落,他作為下人銀錢基本沒有,只能糊一口溫飽,哪里有銀子給武館和師傅?
他為了能夠學習武學,躲在武館偷偷學習,最后被武館師傅看到,直接暴打了一頓,最后在家躺了一個月,差點死了。
這么多事情后,他發現,學習武學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合適的機會。
雖然歷經諸多磨難沒能學武,但是他卻發現在他的腦海中有著一本金色的書冊,井青通過不斷實驗發現,這本書冊可以推演技法,使至本質的等級提升。
在富商家中他作為書童,無聊閑暇的時候也會寫字,作畫,在天機圖的演練下,他從教書先生哪里不僅學到了唐氏字體,并且推演更加完美,更加遒勁有力。
而井青則稱呼這本書冊為天機圖。
從這一刻,他知道這天機圖一定有著大用,說不定可以推演高深的武學。
但是井青根本就沒有武學心法,又怎么能夠提升武學呢?
除了偶爾寫寫字,畫畫之外,他也難以接觸其他的東西,這書冊也成了無用之物。
就在這時,漕幫再次找上了家道中落的富商家,并且索要最后欠下的財物,但富商家中財產盡數變賣,根本就沒有財物了,而漕幫這個時候則看到了富商家中僅剩下的幾個下人,想要以人口抵債,其中就包括井青和一個丫鬟。
對于漕幫,井青這一年經常聽到這個名字,漕幫是溧陽鎮有名的幫派,他們生意做的很大,名氣也很大,當然名氣大多屬于是惡名。
而他們做的生意,大多也都是窯子,賭坊,開放黑市,放高利貸等灰色生意,所以他們幫內高手眾多,就算隨便一個門徒都有著幾分實力。
井青為了報答恩情,并且為了進入能夠漕幫學習武學,心中一狠便應承了下來。
再后來他就被質人扔進了黑暗,惡臭的馬車當中,陸陸續續里面又塞進了數個同樣瘦弱的少年,他們蜷縮在一起,如同豬玀一般,最終被送到了眼前的地方。
“陳哥,這次死了不多,就兩個,身體太虛,遭受不住這顛簸的山路。”一個灰衣漢子走上前道。
為首之人淡淡的道:“將尸體處理掉,不要浪費時間。”
“是。”
灰衣漢子點了點頭,隨后將兩具少年尸體拖了出來,隨手扔到了旁邊灌木林中。
其余少年看到這,都是面色大變,心臟都是突突亂跳。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所謂的處理掉,就是如此簡單,隨意的處理掉了,這尸體最后恐怕只會成為豺狼野獸的腹中之物。
井青也是心中不由得一寒。
人命如草芥,看起來短短五個字,但真發生到自己的身上,那感受就不一樣了。
“這里是漕幫要地,能夠來到這里是你們的幸運,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要在這里生活,在這里工作,我叫陳忠全,你們以后都要聽從我的安排和吩咐,也許你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但今天以后你們必須要適應。”
陳忠全掃視了一眼道:“我必須提前地告訴你們,我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我不允許有人犯錯,如果有誰膽敢以下犯上,或者沒有把他該做的工作做好,他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你們當中有誰是識字的?”
陳忠全冷冷的問道。
在場都是貧苦少年,大部分從小就是乞兒,要么就是仆役,能夠識字的機會極少極少。
“我漕幫也是一個重視人才的地方,識字的人自然也會得到重用。”陳忠全語速放緩,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此刻陳忠全話語就像是一個誘騙孩童的人販子,這與方才兇惡形成了強烈對比,頓時讓準備舉手的井青打起了退堂鼓。
這幫窮兇極惡之輩,他們真的重視人才的話,為什么不去找識字的人,反而從質人購買一些仆役?
“我....我識一點字。”
聽到陳忠全這樣說,一個少年緩緩舉起了手。
井青記得,這個少年是被人販拐來,在馬車中的時候也是不斷哭泣,似乎已經上過私塾。
“你站在右手邊來。”
陳忠全微微點頭,“還有誰認得字?”
“我也認得一點字。”
“我也認得。”
有了少年的帶頭,其余一些識字的少年也是舉起了手。
井青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生性謹慎,多疑的他始終沒有說話。
“好,你先帶著這幾人送到劉道長那里去。”
就在井青思忖的時候,陳忠全對著身后一人道。
“是。”
隨后一個灰衣大漢點了點頭,帶著識字的少年走近了鐵閘門當中。
其余人都是羨慕的看著那些被帶走的少年,能夠被漕幫看重,總比他們這些無用之人要強的多。
“好了,現在你們先洗個澡,然后換身衣服,再吃頓飽飯。”陳忠全拍了拍手道。
吃頓飽飯!?
這四個字一出,少年眼中都是露出一絲驚喜,井青也是咽了咽吐沫。
在馬車的兩天一夜中,可是一頓飯都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