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四年春。
錦城。
“這便是錦城了?這錦城好大好繁榮啊!若不是知道來的是錦城,采薇還以為這是到了京城呢!”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小丫頭掀開馬車的帷裳一角,朝外面觀望感嘆到。
錦城本就是除京城外最繁華的地方。正逢開了春,鋪子都開了門出來做生意,街道兩旁也有不少小商販。街道行人不斷,有些個穿著不錯的小姑娘什么的出來逛街,看著是挺熱鬧。可也沒有京城那般繁華。沈滿溪瞥了一眼采薇,道:“這城里定是比鄉(xiāng)下熱鬧。一會入了沈府可莫要像這一路上這般咋咋呼呼,沈府不比鄉(xiāng)下莊子。”
“回小姐,奴婢知道了。”采薇應了話,仍往外張望。
三日前,錦城沈府突然派人來到鄉(xiāng)下莊子來,說是接她回去。沈滿溪自打記事以來,一直都待在鄉(xiāng)下。聽莊子里的人說,她是錦城尚書府沈家的庶三小姐。算命和尚說她的命格沖撞了老太太,所以被送到了莊子上養(yǎng)著。沈滿溪小時還傻乎乎的問身邊的婆子,什么時候可以回去。那婆子笑著說怕是回不去了。后來她長大了,也明白當時婆子說的話,什么沖撞老太太,分明就是看不慣她這個庶女,把她趕出來罷了。如今匆匆忙忙接她回去,倒不知是為什么了。
沈滿溪想著,聽著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沈府到了,三小姐。”
采薇先下了馬車,讓沈滿溪搭著自己的手走下馬車。
沈府大門前。一位面容姣好的貴婦站在門口,似乎一副焦急等待誰的模樣。身邊還站著幾個穿著打扮不差的少女,身后站著幾個丫鬟婆子。
“不是說三姐已經(jīng)進了錦城?怎的這會還沒到?”一位穿著鵝黃衣裳的少女問道。“這都等了多久了。”少女嘟囔著嘴,抱怨到。“四妹妹抱怨什么,我們和母親難道就不累么?”身邊一位紫衣女子反駁道。那女子立刻閉了嘴。
沈滿溪邁著步伐朝沈府走去,在還有幾步時,那個貴婦便上前挽住了她,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嘴里親切喊道:“哎呦,這就是我那心心念念的四姑娘吧!當年那算命和尚說你的生辰八字沖撞了老太太,沒得法子只好將你送到鄉(xiāng)下去。可我這心里念你,心想著這么些年了,應該是沒問題,央了老爺將你接回來。我的兒啊,母親可想你了。快讓母親好好看看。”旁邊有婆子提醒道:“四小姐,這位便是你的母親,尚書夫人。”沈滿溪連忙行了個禮,道:“滿溪這些年也很想母親。”方氏打量完她,換了副面容,笑著拉起沈滿溪的手:“真是個標志的孩子。”拉著她進了府,一路來到大廳。
進了大廳,方氏坐上了主母的位置,沈滿溪被賜座一個偏后的位置。
方氏在上面笑道:“今個是咱們府三小姐回府的日子,這些年我心里心心念念著,今個終于回來了。來,滿溪,快來認識你這些姐妹。”
“母親可算是想起我們了。母親只顧著和三妹妹敘舊,可不知我們也想著三妹妹呢。”一個紫衣姑娘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點點撒嬌向方氏說著。“母親這不是太想三姐了嘛。”另一名鵝黃色少女接嘴道。“剛剛那位是咱們府上的二小姐涵薇,這位是你四妹妹涵蔓。”
沈滿溪朝沈涵薇行了個禮,沈涵蔓上來拉著沈滿溪的手,細細看了一番,笑著朝方氏道:“恭喜母親,添了一個如花似月的女兒,以后我們就可以和三妹妹一起孝敬母親您了。怎得不見五妹妹呢?”
“濂溪她身子有些抱恙,我就讓她在自個院子里休息了。”
“我昨個還瞧見濂溪妹妹在花園里活蹦亂跳的,今天三姐回來,濂溪妹妹就病了,這病來的如此突然,想來應該是得了風寒,可得好好在院子里養(yǎng)著。若不是母親說起,我還以為濂溪妹妹是不愿意待見滿溪妹妹呢。”沈涵薇拿帕子掩了嘴角,一副打趣的語氣,卻說的方氏瞪了她一眼。沈夢玲一副沒看到的樣子。
沈滿溪連忙打圓場:“說起來,女兒還沒見到父親和祖母呢。聽說我的命格沖撞祖母,也不知祖母這些年身體是否可好。也幸得將我送到鄉(xiāng)下了,如果祖母有什么事,那我真是造孽了。”
“你祖母身體好著呢,今個睡下了,就不去擾她的清凈了。你父親在京城有事還沒回來呢。”方氏說著,突然一拍腦袋“哎喲,瞧我這腦袋。滿溪你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了,我已經(jīng)給你安排好了院子,一會好好休息休息。我看你身邊也就只有一個丫頭,我便將這青禾賜給你吧。過幾日再讓你再好好挑幾個丫鬟。容媽媽,你帶三小姐去夢華院吧。”
“不叨嘮母親了,我和二姐姐也退下了。”沈涵薇和沈涵蔓見狀,也起身向方氏告退,出了菡萏院。
看著她們都走了,方氏猛地朝地上扔了只茶杯:“若不是為了濂溪的未來,誰愿意將她接回來。薔薇院的那個小賤人,沒了女兒可以倚靠,這些年老爺對她的寵愛竟然一點不少。還有那白姨娘和她兩個女兒,也是不省心的貨。”
“夫人消消氣,只要熬過了這三個月……”
接下來她們說了什么,宋姨娘就聽不見了,她悄悄的從方氏院子里走了出去。
這邊沈滿溪已經(jīng)到了自己夢華院,這方氏倒也沒她心中想得那般。原先她以為方氏會苛待她這個庶女,看到方氏給她安排的院子,倒是沒什么毛病,院子里丫頭婆子都有,屋里樣樣俱全,看來方氏在吃穿用度上不會苛待了她。
讓采薇打發(fā)了容媽媽,她便進了自己的房間大咧咧的躺在床上,長嘆一口氣。她原本她這一生就在鄉(xiāng)下平平淡淡的過了,沒想到沈府又把她接了回去,定是有什么事情。大宅子里的事情人心險惡,她也不是什么會耍心機的人,只求她不招惹她們,她們也別來找她的麻煩。
若是一切都能像沈滿溪所想的那般就好了。
想著,一個女人進了她的房間。沈滿溪連忙從床上起來,默默打量著她。肌膚柔嫩,一雙美目流盼,婦人的容貌秀麗,氣若幽蘭。沈滿溪剛來到府中,還未將府里的人了解完全,一時還不知道她是誰,隱隱猜出應該是一位姨娘,禮貌的開口:“請問,您是?”
“我的滿溪,我終于見到你了,滿溪。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宋姨娘上前一步緊緊的抱住她,沈滿溪一時反應不過來,疑惑的說了聲:“你是……娘?”
“我的好女兒,娘終于聽見你叫我了。總算讓我等到了。”宋姨娘一時間淚流滿面,沈滿溪不知道該怎么辦,就任由宋姨娘抱著哭。過了會,宋姨娘情緒穩(wěn)定下來,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的朝沈滿溪講到:“姨娘好些年沒有見到你,如今見到,有點激動,滿溪你別嫌棄姨娘的狼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