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寺…”

　　“大龍，你知道大家為什么都叫我阿寺嗎？”

　　“…”

　　“我爹是和尚。”

　　“所以方丈才會這么敏感？”

　　“嗯。”

　　“然后呢？”

　　“沒有然后，大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說服方丈，等方丈氣消了以后，我再帶你去長安街，好不好？”阿寺把臉轉向鶴權南君，沖著他笑。阿寺的臉上泛著微紅，伴著滿天大雪，像極了一枝傲立于風雪的梅花。

　　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蘭時。

　　“我是說然后呢？阿寺要留在這寺廟里一輩子嗎？只是因為害怕別人的流言蜚語？”

　　“不是害怕，我…大龍，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他們普通人的生活嗎？我也想要和尋常人家的女兒一樣，每天和姐妹們說說笑笑，做做針線填補家用，疲憊時還能縮在雙親懷里撒嬌，可我不能。我沒有朋友，雙親也不知所蹤。春來暑往，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我今年十二歲了，我不會女紅，也不識字，更不會玩弄那些高雅的樂器，我只會在別人發光發亮時，躲在角落里仰望他們。或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知道，穿上那身鳳冠霞帔是怎樣的感覺，誰會去娶一個不干凈的女子為妻？大龍，你愿意做我的朋友是我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我，別無他求。”

　　“不是這樣的。阿寺，我娶你！若是你喜歡那身鳳冠霞帔，我送你便是了。”

　　“你？你愿意娶我？”

　　阿寺看著大龍，說不出話來。恰巧遇見大龍的眼神，一時間，四目相對。

　　眸子中滿是風雪。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親是罪人，生下的孩子也是個妖怪！”

　　是長安街的街坊鄰居！

　　阿寺猛地站起來推開鶴權南君，自己落入他們的網中。

　　“小賤蹄子，還敢護著野男人！”

　　說罷他們要來抓鶴權南君，被鶴權南君躲開。他們見鶴權南君抓不住，便用阿寺威脅他，阿寺厲聲要他走，大龍還是沒有離開她。

　　見過這么多人，鶴權南君是第一個永遠選擇站在她身邊的人。

　　他們把阿寺和鶴權南君押至一條江邊，明明江上下著雪，該是一片雪白。可眾人的火把使這里一片火紅。

　　他們想把阿寺浸入水下，像前朝一樣，不貞的女人都該接受寒水的洗禮。

　　新歲節，這條江邊響起的不是孩子們的鞭炮聲，而是阿寺的哀求聲。

　　兩聲落水的聲音，江上泛起無數漣漪。

　　“阿寺！阿寺！你莫要睡著了！阿寺！”

　　“阿寺！………”

　　水中神志不清的阿寺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呼喚她。

　　阿寺！

　　阿寺！你自由了！

　　阿寺！

　　阿寺覺得此刻她好輕好輕，像一只羽毛，緩緩下墜。

　　她突然好困。

　　模糊間。

　　阿寺的唇部有了溫熱感，不再是冰冷的寒水。

　　阿寺睜開眼，看見了大龍的眼睛。

　　她突然發現大龍的眼睛和常人不同，他的眸子是寶藍色的，像………貴族身上的寶石。

　　阿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唇齒相依。可她來不及記得，她太困了。

　　阿寺再一次蘇醒時，她發現自己在一間古樸的房間里。

　　“這，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

　　“大龍？”

　　“是我。”

　　“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說過的，我會帶你到水下看看的，這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這是，你家？”

　　“算是吧。”

　　“所以這還是在水下嗎？”

　　“是。”

　　“可，這……不可能的，水下怎么會沒有水呢？”

　　“是千年的龜殼。我祖父的功勞。”

　　“這太神奇了。我以為我要死了。”

　　“怎么會呢？水下很安全的。”

　　“你救了我，謝謝。”

　　“阿寺不必謝我的。阿寺嫁給我可好？從此我們就住在這里，一輩子。”

　　“在這里？大龍………”

　　“若是阿寺不愿意，我可以等。”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太突然了。你像個驚喜一樣降落。自從你來后，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變化。先是有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而今，你又說要娶我…”

　　“對于我來說，你也是個驚喜。”

　　“？”

　　“我們龍族世代生活在水下，從沒見過水上的生活是什么樣子。那天我遇見你，你照顧我的樣子我今生難忘。是你讓我知道，水上的人，不都是兇神惡煞，水上也有像水一樣溫柔的姑娘。”

　　“你對水上的人有很大的意見？”

　　“我們一直生活在水下，水像一道屏障一樣隔開了你和我。前不久，有一隊船向水里撒了特制的網，致使無數水下的族人慘死，為了族人安危我破例來到水上，和他們決一死戰，不慎受傷。然后就遇見了你。”

　　“那再后來呢？你的傷………”

　　“已經好大半了。”

　　“那便好。”

　　“那阿寺，你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

　　“我們成親好不好？就在這里。”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