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沈岐山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吸氣，卻好像還是呼吸不過來，他重重往后一倒，落在升起的病床上。

　　“爸。”沈暮云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

　　卻見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事。

　　“既然是這樣，那就離婚吧。”沈岐山頓了良久才道。

　　“離婚？”何露猛地抬起頭，眼中分不出是震驚還是難過，她的喉嚨滾動了兩下：“就僅僅是離婚嗎？”她問。

　　沈岐山背靠在床上，眼睛疲憊地閡下，只聽他粗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當初我最難的時候遇見的你，若不是你，或許我早就不在了，這些年的安穩歲月也算拜你所賜。

　　我既然做了你的丈夫，那你的行為我也該付一部分責任，只是既然你說了，我們兩個沒有感情，那我就放你離開，以后你自由了。”

　　“岐山……”何露動情地喊了兩聲，像是不舍。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大約沈岐山也有些不甘心，期待著她能說些別的什么。

　　可等了半晌卻只聽她道：“我答應離婚。”

　　沈岐山長長舒了一口氣，算是徹底死心了。

　　**

　　學校的事情并沒有完，接下來的日子，沈暮云醫院、學校兩頭跑，忙得腳不沾地。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年關快到了，沈岐山的身體也有了好轉，快過年的時候，終于被醫院批準出院了。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辦他和何露的事。

　　他的腿腳不利索，去民政局還是沈暮云推著去的。

　　民政局門口，何露裹著一件大衣站在寒風中，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她看到沈岐山他們便迎了上來，習慣地接過了沈暮云手中的輪椅。

　　沈暮云顯然并不想讓給她，她已經無法信任她們母女。

　　卻見何露蒼涼地笑了笑：“放心吧，這里這么多人，而且我現在動什么手腳，還能逃得了嗎？我圖什么？”

　　沈暮云依然不放，沈岐山回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沒事的，我都有數。”

　　沈暮云這才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何露將沈岐山推了進去。

　　她背靠在一顆梧桐樹下，插了一杯茶奶兀自地喝了起來。

　　十多分鐘后，兩個人出來了，看起來神色并沒有什么變化。

　　“對了。”臨分別時，沈岐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你之前沒有看離婚協議書，我給你們留了一套房產，和一千萬的信托基金。”

　　“你……”握住輪椅的手忽然一頓。

　　“你不恨我嗎？”何露問道。

　　“恨啊，但是你們母女以后沒有依靠，也沒有收入了，夫妻一場，我總不能看著你們上絕路吧。”沈岐山淡然道，已然沒有了之前聽到這件事的激動了。

　　他看到何露眼中有些盈盈的亮光，轉過身輕聲對沈暮云道：“我們走吧。”

　　“岐山。”

　　可是他們沒走出幾步，就被何露叫住了。

　　“還有事？”沈岐山回頭。

　　“你……以后多保重。”

　　“謝謝，你也是。”

　　“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如果還有下輩子，我……”

　　“如果還有下輩子，你可千萬離我遠點，我就謝天謝地了。”沈岐山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何露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下來：“是，是了。”

　　她看著沈岐山漸漸遠走，蕭索的寒風中只有簌簌的秋葉不斷地往下掉落。

　　“媽，你心里還是有他的，是嗎？”不知什么時候，沈蔓站在了她的身邊。

　　何露回頭，眼中的悲痛神色才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蔓蔓，女人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心里就裝著誰，尤其像我這樣苦過來的女人，一點點甜我都會高興很久。”

　　“那你還……”

　　“因為你是我女兒。”她上前，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我是個母親，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她的嘴邊含著笑。

　　“至少，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了。”這個時候，古雄忽然出現在她們身邊。

　　何露猛然回頭，拉著沈蔓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你們都都沒事了，那個沈大小姐沒必要一直把我關著吧，畢竟……下毒害她爸爸的又不是我，不是嗎？”

　　古雄雙手插兜，往前逼近了兩步，臉上帶著痞痞的笑容。

　　“你……你離我們遠點兒。”何露將沈蔓護在身后顫顫巍巍道。

　　“干什么？現在你都離婚了，不是正好缺男人嗎？我不嫌棄你被人睡過，我還愿意要你。

　　對了，那沈老頭給了你多少錢？你好歹和他夫妻一場，應該能分到不少錢吧？”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何露瞪著眼睛怒視著他。

　　“怎么沒關系？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誰跟你是一家人？我們早就沒關系了，我警告你，你離我們遠點兒，否則……”

　　“啪……”何露的話沒說完，古雄一巴掌抽了過去。

　　“臭娘們兒，給你臉了是吧？”

　　“媽……”沈蔓見狀，趕緊上前將何露扶住，卻見她半邊臉高高腫起，上頭鮮紅的五根手指印。

　　何露捂住半邊臉，憎恨地看向他。

　　可是古雄根本不在意，一把抓過她的胳膊惡狠狠道：“老子沒計較你搞破鞋，你倒是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實相的給老子老實點，人家都已經不要你了，還想當豪門闊太太呢？”

　　“你干什么？你離我媽遠點兒。”

　　沈蔓見狀，趕緊去推古雄，卻被他一把推了回去，往后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要不是你這個廢物把事情辦砸了，老子何至于落到這個田地。”古雄看著地上的沈蔓，目光森寒道。

　　沈蔓看著古雄，想起那日被捏著脖子幾近窒息的場景，她打了個寒顫，又有些不敢上前了。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看見這一幕都紛紛側目，但又想著是別人的家事，并沒有誰上前阻止。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小九九，沈老頭看著你服飾他一場的份上放你一馬，那沈暮云不知道真相，這件事也就罷了。

　　如果讓他們知道毒不是你放的，沈老頭不說什么，你猜沈暮云會不會放過你女兒？”古雄看著何露的眼睛說得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