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假期。我童年的朋友放棄了乒乓球,鐘愛上了籃球。我卻因為學業的順暢,偏偏比同齡的伙伴先一步跨進青年的行列。而就是這一年,我們多了一道始終無法逾越的代溝。
那一年,我被粘在“有線電視”的石榴裙下,淪為后來時髦的名詞———宅男,更加劇拉開了我與群體的距離,至此為我后來孤獨的心理埋下了苦澀的種子。
還是那一年,我的心開始虛幻,在迷離的光影間,一種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夢開始萌生。我后來評價這種狀態是對我人生的荼毒。而這所謂的荼毒,也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我深刻的知道,那時的我并不是真正地長大,只是開始習慣一個人。或者,開始疏離旁的人。我在自己的圈地里活著,活的無憂無慮。這時,我初嘗封閉自我的樂趣,卻又飽受封閉自我的苦果。
這個假期是一個分水嶺。當秋天到來,我將是獨自一人踏上未來的路。我已經記不起第一天上學的情景了。好像很忙,很混亂。中學,我將踏進的這一道門,曾是我在無數的夜幕降臨時望見的那所學校。那時它在晚霞淡去后亮起許多燈,像一面鋪滿星星的墻,很美。于是,我走進了一個班級。
那時還有些認識的人,因為都是臨近的孩子,也有小學的同班同學。而這一次的見面卻又如同初見,一切都很陌生。我是完全不知道,暑假竟有這樣的魔力,這一個關鍵的年齡里,為我種下了一顆孤獨的種子。
我在一個夏的夜里,似乎是夜剛剛降臨,月剛剛明白。我聽見了楊俊逸數落別人的聲音。我循著月光和燈光的交匯處,看見她從一樓的某班教室奔出,又回歸到某班教室里。一樓的教室,我記得還算清楚。
我是要上二樓的。二樓角上,一間坐南朝北的教室。那就是囚困我的牢。我每天聽著預備鐘的鈴聲出發,從家到學校,五分鐘而已。我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步也不挪移,直到放學鐘的響起。每一天重復,每一段重復。
有一天,同桌告訴我,教學樓前某老師的魚塘要填起來做操場,然后老師就安排了這一個任務。當時,我還是很佩服我的同桌的,他的預言很準確。于是,我們下午的課就變成了統一的勞動課。鏟子、簸箕、膠桶齊上陣,約莫兩個周,除了臨近教學樓還有一個小水塘外,其余的都變得平整起來。
便又在某個夜里,我的同桌告訴我,在教學樓前的小水塘里可以徒手捉到魚,不光說,他還展示了自己的戰利品。
我第一次在上課期間走出教室,來到這個水塘。好多同學都在這里,他們的目標是那水塘里的魚,因為沒有月,只有教學樓的燈光,我沒有看見他們,他們也沒有看見我。他們在水里撈,我卻始終不敢,只是站了一會,看了一會,便離開了。
后來聽說某老師發了飆,捉了好些同學去懲罰,我的同桌也在內。之后便清靜了好一會,直到后來,那水塘便也填了,變成了操場的一部分。
我們開始了不同于以前的學習,很多新鮮的知識出現,繁忙的時間,在語文、代數、英語、政治、地理、歷史的擠壓下變得只剩下睡覺和起床。
這一年是有些奇怪感覺的。十二個月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熟悉的,一半是陌生的;一半被遺忘了,一半才開始。
冬天來臨,假期又將來臨。就在那一年的冬天,我還聽到了楊俊逸的笑聲。至此之后的無數個年頭里,我都沒再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