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曉閻第一次見扭曲的面具。
哪怕是曾經外城見過的那些吃書的人,臉上也僅僅只是面具的破片而已。
而現在屋子中的那些人,原本的面具現在都在或多或少的異化出老鼠的模樣。
和這陰溝般的住所一起,頗有一絲灰色幽默。
雖然在場的任何人都沒有因為這幽默而露出笑意。
他們都對曉閻的所言所行感到瘋癲,甚至本能想要遠離這個試圖顛覆他們認知的家伙。
可是對方的話語仿佛具有魔力,引誘著他們的靈魂。
“你們覺得公平嗎?被驅趕到這里公平嗎?甚至對方還要趕盡殺絕……這,真的公平嗎?”
言語是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人的。
哪怕再不認同那些閑言碎語,可只要耳朵沒聾還能聽見。
那么這些話都會緩緩的扎入那顆跳動的心臟,將其扎得千瘡百孔。
會出現霎那的懷疑,質問自己這些是真的嗎?動搖自己有那么不堪嗎?
他們不愿承認外面那群瘋子病態的信仰是正確的,卻也不能承認自己從未懷疑。
可又能怎么做?不夾著尾巴,躲在這陰溝里又能呆在哪里?
他們只能在這棟被遺棄的樓里,用著精神勝利的方式在背后去罵這群瘋狗,去堅定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
但為什么呢?為什么呢?他們又沒做錯什么,他們到底又做錯了什么?
現在有個人闖了進來。
這個人是個瘋子,說著些對現存秩序大逆不道的話語。
他們應該合起伙來去驅趕這個闖入他們僅存空間,想要將他們拉出去面對現實的家伙。
“一個公平,很昂貴嗎?它應該昂貴到我們高攀不起嗎?”
可為什么他們卻又在動搖?為什么?
“泉和冥他們憑什么站在我們的上面?因為他們制定著這些昂貴到不屬于我們的公平?!”
“又或是擁有那些,不會被我們這些低賤之人所掌握的權柄?”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
應該逃避的,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語聽了會死人的。
可是,他說的……真的好有道理。
迎上那雙平靜下隱匿著瘋癲色彩的眼眸。
曉閻在嘗試撕破他們對泉與冥本該如此的那層思想。
他們心中的反問不斷堆砌,聽著曉閻一件又一件的引導他們。
身體與靈魂仿佛都不再屬于他們,他或許天生就是玩弄人心的存在。
……
金絲雀小姐同宣至和趙將來到了她的遺址。
“話說里面的人還認你嗎?”
宣至遙遙的看著那幼窯,側頭不確信的反問對方。
而金絲雀小姐則是還未洗褪幻想的說道:
“鄧老他們是個好人,我之前不是愿的時候他待人也很友善。”
她的確打碎了那層夢幻的琉璃,滿頭是血的爬了出來。
清晰的認識到這座內城已經在泉與冥的引導下病入膏肓。
但她骨子里依舊是理想主義者,將心比心的認為世界上依舊會有好人存在。
在她過去沒有任何價值的時候,就無償對她和其他同樣落魄的人懷揣著善意的老人自然就被她劃分在好人的行列。
的確,過去的老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可要什么時候的她才能明白,時間是不會回頭的。
“話說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留在了這里,必須回來取走?”
宣至原本是想要直接帶愿去和那群反賊匯合的。
可偏偏金絲雀小姐非要回到這座埋葬她的墓地,挖掘出她遺留在這里的過去。
要問,就只得到這是一個秘密的回答。
毫無情商的宣至就只能再提及一嘴這件事。
這次金絲雀小姐終于沒有再偽裝啞巴姑娘,而是盯著那幼窯靜靜的說道:
“我的名字與過去都埋葬在那里,總得拿回一兩件吧。”
“比如先拿回我那充滿黑歷史的日記,以及我親手做的那些胸花。”
也算不得久別重逢,但心境卻是難以言明的悵然。
她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謊言。
其實除了拿回過去,她還是來這里逃避一小會兒的。
這里是她僅存的一個家了,而她的心實在是太害怕了。
畢竟再之后就是要去直面自己的養父養母,舍棄愿的身份去應對內城的至高者。
哪怕做出了舍棄的行為,卻也難以忽視和掩蓋內心的惶恐。
就這一會兒……,真的就這一小會兒。
如果可以再讓自己逃避一下吧。
哪怕打定主意去面對自己所認為正確的路。
金絲雀小姐依舊不爭氣的如是想到,并懷揣著些許的愧疚。
……
“這條街是怎么回事?!”
白猿驚異的看向被曉閻恢復如初的街道。
這一小截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繁華。
“這看起來并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畢竟修復工作從來不是一段一段修的。”
“更別提現在亂的很,很多人的工作都停了窩在家里沒誰有閑心來進行修復。”
老鼠皺著眉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這更像是一種對能力的試驗,而具備這種能力的是……權柄?!
白猿都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泉與冥難道出現在了這里?可也說不通啊。
而老鼠則是會想起了那次會議,好像是名叫宣至的家伙。
他好像是去尋找愿去了,也只有愿可能給陌生人展示權柄的能力。
“他難道不僅找到了愿,還拐跑了對方?”
老鼠想到這里,情不自禁的喃喃出聲。
而白猿因為星的緣故缺席了那次會議,自然也就不認得那個所謂的他是誰。
“他是誰?”
“宣至,宣膏的弟弟就是那個河貍的弟弟。”
老鼠簡單的為其解釋了一下。
雖然他們都不敢妄想有人能篡奪到權柄,所以導致開頭就出現了偏差。
可是卻意外的找到了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另一件事。
白猿猛地回頭看去,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不對啊,如果是他的話怎么沒看見人影呢?”
對方經過這里,只要是回去理論上肯定會有過照面。
“我們和他在上次會議鬧了別扭,他哥還和他有過爭吵。”
“說不準是想要一個人去把泉和冥都解決了,來證明我們都是廢物就沒有理會我們。”
老鼠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