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轉身回宗里的何長明,忽然聽到禁地深處發出幾聲嚎叫,在這寂靜無人的禁地,突然發出這樣的動靜實在不是什么喜聞樂見的事情,為了避免任何陷入危險的可能,何長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停下腳步,靜靜的觀察著。
忽然,嚎叫聲在距離他更近的地方響起,何長明沒有再猶豫,撒腿就往回跑。禁地里的寧靜被打破,一場看不見的追逐戰在悄悄的上演。
面對未知的危險,何長明一邊逃避,一邊從容的拿起手中的劍,但對方是不是沖自己來的還猶未可知,他也沒有盲目的朝著后方發動攻擊。
可禁地出口還遠,后方的腳步卻越來越近,何長明暗自盤算了一下,結果發現根本來不及。
要打嗎?何長明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看看。
借著光禿禿的山包和石壁,何長明把身影藏在其中,一邊往出口跑去,一邊和身后的腳步玩著捉迷藏。
他得看到才能決定打還是不打。
漸漸的,追擊的腳步慢了下來。
何長明皺了皺眉,看來這家伙神智不低,居然懂得在靠近后放慢腳步悄悄靠近,這是獵人的慣用手段。
何長明劍法起,直射聲音傳來的地方,然后只聽到一聲急促的受驚的嚎叫,那腳步聲又亂了起來。
趁這個時候,何長明悄悄爬上山頭,幾個縱身,便來到高處,看清了此刻在下方亂竄的身影。
那是一個虛影,黑蒙蒙的一片,若不是地上還有幾灘水映著月光發出微微的亮光,何長明幾乎看不見。
那是超出認識的存在,何長明驚訝之余,摸著下巴想著什么。
何長明沒理由為這東西冒險,但未知的誘惑,每一個修士都抵抗不了。
何長明正想說試一試,身后忽然感到一陣陰風襲來。
一個果斷的轉身,何長明手中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月光在劍刃上流過,閃出一絲冷冽。
那黑影怪叫一聲,似乎沒想到何長明會反應過來,看著眼前劃過的劍帶起的白色劍芒,那是它害怕的東西,黑影連忙止住身形,后退半步。
但何長明的劍氣未止,挾著點點月光,帶著點不可阻擋的氣勢直襲到黑影胸前,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騰騰黑霧升起,黑影卻屹立不倒,怒吼一聲,再向何長明沖來。
如魚游大海,黑影在夜的遮掩下肆無忌憚的奔跑,明明有實質的身體,但在夜里跑起來卻悄無聲息。
何長明的眼珠猶如梭子般不停的在眼眶里環轉,因為緊張,雙手一正一反緊緊的握住劍柄,端在身前,不似一名劍修,卻又幾分刀客握刀的神韻。
黑影似乎御器不能,術法也不見得施展,但詭異的飄忽還是讓何長明感到一絲涼意。
但依靠著極端的專注,何長明幾乎看到了一切。
左邊!
黑影虛無的大手抬起,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攻擊,卻給了何長明一種彌天大網撒下的壓迫感。
劍光再起,何長明一躍而起,躲過大手,然后握著劍的手沉沉墜下,再奮力揮起,藏不住的劍芒劃過夜空,追著劍刃從黑影的左腹來到右肩。
“哧哧哧”,猶如鋼鐵淬火的聲音響起,黑影的胸前一道可怖的傷口泛著黑霧。
怪異而又低沉的嘶吼響起,不知是出于疼痛還是出于憤怒,黑影那本就奇異的身姿在空中亂舞,遠遠看去,有些傳神的驚悚。
黑影還在掙扎,何長明則乘勝追擊,急忙運起乘風劍法。
霎時間,一股旋風自何長明身周而起,原本安靜的山頭上,被樹葉舞動的“簌簌”聲和四周山谷里“嗚嗚”的聲音侵染,更添一份恐懼。
風刃的氣勢越來越盛,黑影被團團圍在中心,無數風刃在高速的旋轉下,瘋狂的切割著黑影的身體。
黑影身周的黑霧被一點點的割開,但又遲遲剝離不了,拖著長長的尾巴散在空中,里面那如骨似金的身體暴露出來,何長明睜大了眼睛看去,甚是吃驚。
黑影有些不支,身形向后倒去,但又踉蹌著腳步還想支撐。
這種較量只持續了十幾息,黑影的外衣就已經被完全剝離。
繼而,何長明發現,突破外層的風刃對黑影的實體已經難以造成什么傷害。
而此時,隨風飄搖的黑影正是突破的好時機,何長明身形再起,舉劍向黑影的后背襲去。
原本快要沉寂下去的風聲,被何長明閃過的身形再帶起一陣獵獵作響。
一點寒芒在空中形成一道拖著尾巴的光束,轉瞬間就來到了黑影身邊。
黑影的掙扎也緩了下來,但那束手束腳的樣子,顯然是因為失去外衣而多了一絲擔憂和害怕。
可那討厭的劍光已經到了,顧不得那么多,黑影張牙舞爪的朝著何長明一拳砸過來,何長明的專注再次洞悉了它的動作,腳下一用力,一躍而過,再次來到它的背后。
一劍刺出,預料之中的結果沒有出現,劍刺在黑影的后腰,猶如刺在鐵器上一樣,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接著劍尖順著黑影的皮膚滑動,何長明再度發力下,劍尖才入骨三分,刺了進去。
又是一聲哀嚎,那雙大手已經轉向他的劍,何長明當即要拔劍而去,卻被卡在骨里不動,借著腳下發力,何長明的臉都皺了起來,才堪堪拔出,然后向后翻滾而去。
趁病要命,何長明不給它休息的時間,站起身來,當著黑影的面,繞了個大圈,來到它的背后。
即便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黑影,也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被何長明刺傷兩次。
它的頭以極小的幅度不停的擺動,身體不斷的原地轉動,捕捉著何長明的身形。
何長明沒有心急,他就是要讓它保持高度警惕的狀態,因為那傷口處,有什么東西在溢出。支撐不住的,只能是它。
何長明不斷的繞著圈子,偶爾會給它來一記佯攻,然后再退出來。
漸漸的,黑影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一只手無奈的捂著后腰,發出無能狂怒的吼聲。
何長明感受到它的吼聲里有那么一點點的哀傷,但這種自來瘋的東西,不值得存在。
戰斗已經毫無懸念,何長明雖然無法一劍刺穿它的骨頭,但可以耗死它。
足足一個時辰以后,黑影躺在了地上,如泣似啜般的哀嚎了一陣,如睡去般,它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了無生息。
何長明也不怎么好受,靈氣和體力的消耗讓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坐在地上遲遲不想動彈。
忽然,何長明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流入自己的體內。
他趕忙來到黑影的身邊一番探查,但什么都沒看到,只有那股越來越濃的感悟。
這是很神奇的東西,就像是憑空奪取了別人的想法一樣,但更讓何長明感到吃驚的,是這種感悟的本身,里面居然蘊含著一絲天地大道。
何長明不禁多看了黑影幾眼,雖然不知道它是哪里來的,但一定不簡單。
這感悟很有用,能幫助何長明破境,但這個鬼地方不能再待了。
拾起劍,也顧不上黑影的尸體,何長明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開始了一夜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