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瑾的自我介紹實在是新鮮的很,但何長明知道她只是想表達自己居無定所、無門無派而已。
“雖然只幾句言談,但應姑娘的見解著實讓我受益匪淺,不知應姑娘可會在此久居?”何長明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禮貌的說到。
林冬瑾覺得何長明很真誠,從那句‘算不得對與不對’便看得出。又聞對方打聽自己的行蹤,也沒有生出何長明打歪主意的想法,因為她發現,何長明從始至終都沒有打量自己,只有那雙眼睛里藏著星星,那星星叫做熱情,當然,那是對書的。
所以林冬瑾也沒有自持清高,回到:“嗯。是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的。”
她把喉嚨里那一句‘畢竟,青山宗還未得償游覽過’咽了下去。因為她總覺得進青山宗的事情太刻意了會事與愿違。
何長明看起來也很興奮,拱手說到:“希望能再與應姑娘相討教,只是今日我還有要事在身,只能失陪了。”
林冬瑾也回禮道:“自是正事要緊些,看書不過茶余飯后。”
何長明對林冬瑾說了一句“請”便轉身離開了。他之所以說有事,只是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何長明走后,林冬瑾驚覺已經入夜了,出了書店,身后的店老板急急忙忙的關了門。
林冬瑾看著昏暗的街道上零零星星的行人,她才想起來這個時候人族都要休息了,于是她也趕忙回到旅店,做一個普通人該做的事情。
出了門的何長明朝著城中心的方向而去,對方沒有掩蓋自己的氣息,大大方方的在吾悅酒店候著。
“啪”的一聲,何長明破門而入,身后吾悅酒店的老板緊張而又無可奈何的跟著,明知道自己攔不住,但總歸驚擾了其他客人,心里慌得很。
看著坐在房間里好生吃著,好生喝著的劉九洋,何長明嘿嘿一笑,擺擺手趕走了老板,關上門,坐在劉九洋的對面,正要為自己斟上一杯,卻被劉九洋給攔下了。
“聽說若陽受了不輕的傷?”劉九洋拉著悠長的強調問道。
何長明想到對方要興師問罪,便搶過酒杯斟上一杯酒,說到:“都是我的錯,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有驚無險?”劉九洋上揚的腔調表現出他非常的不滿意,他拿起桌邊橫放著的劍,指向何長明,說到:“再有下次,她怎么受的傷,我就讓你怎么受傷。”
讓王若陽受傷這件事,何長明其實頗為自責,畢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若早有點覺悟,就該早點把玉牌交出。
但轉念一想,若真交出去了,也沒法知道自己是魔族了,不過關于這件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何長明輕輕撥開劉九洋的劍,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悵然的說到:“修行之輩,哪有不犯險的,受傷也在所難免,不過你放心,我的命會是師妹最后一道保護傘。”
劉九洋倒也沒再雞蛋里挑骨頭,還是恐嚇了一句:“最好。”
“聽說你是你師傅搖了幾號大人物,當著邱遙宗的面提出來的。”何長明和劉九洋碰了一杯,顯得有些興奮的說到。
劉九洋不愿面對這件事情,說起來實在是太丟臉了,當時邱遙宗的大能們站在南邊,劉鵬飛喊的大能們站在北邊,自己就像是被提審的犯人,從兩行隊伍中間走過,外面還有成千上萬的邱遙宗弟子把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他承認他做了沖動的事情,但可以讓邱遙宗把自己打個半死,而不是這般人活實亡。
想到這里,他咳了幾聲,說到:“不談這個,我這次來一是見見若陽,二是見識見識青山宗五年一度的招徒大典。”
“然后呢?”
“然后就走了啊,不然進你們青山宗?”
“也是。”何長明點點頭,加了塊拌黃瓜,吧嗒吧嗒的嚼著,一口吃完才接著說到:“你確實也進不去。”
劉九洋不屑的一笑,說到:“我都快突破破發境了,去你青山宗圖啥。”
何長明滿不在乎的揚了揚眉毛,然后說到:“招徒大典你怕是見識不到了,這次不會大規模的招了。”
沒有想賣關子的意思,何長明繼續說到:“青山宗沒了劍林,路子終究是變窄了些,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見到資質好的就招了。現在,更多的是要能適應青山宗的無形劍氣,這會是青山宗未來的希望。”
這些東西聽起來像是青山宗的隱秘,但其實并沒什么可藏的,各大宗門都分析得透透的了,所以何長明說的也沒什么忌諱。
“怪不得邱遙宗敢和你們叫板,看起來你們也是水深火熱啊。”
“那到談不上,只是轉型的過程會有一些空檔期,但青山宗的底蘊到底是其他宗門比不上的,所以底氣還是有的。”
“反正你們青山宗就是容不得別人欺負。”劉九洋說完擦了擦沒有沾半點油的嘴,這一桌子菜,其實他都沒怎么吃,反而是何長明一直吃個不停。
“怎么就不吃了,這一桌子浪費了啊。”何長明邊說還不停的吃著。
“你吃好就行,我約了若陽吃火鍋,你既然吃飽了,就不要來了。”劉九洋拾起自己的劍,掃了何長明一眼,便出門去了。
何長明愣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但想到對方剛從生死境地中出來,也就沒有太在意,只是跟師妹吃頓火鍋而已,沒什么,沒什么,師妹的性情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何長明這樣想了一番,然后趕緊奔著火鍋店去了,根本放心不下啊。
不多時,青山宗的火鍋店里,還是那個二樓的房間,熟悉的火鍋味道在空氣中逸散著,三人一邊吃一邊聊著天,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從邱遙宗秘境中分別的那日。
“對了,你們這次要怎么招弟子?”劉九洋忽然問道,筷子卻停也沒停一下。
王若陽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何長明,說到:“這次可能要師兄代師收徒了。”
說是何長明代師收徒,實際上還是他來帶,這無疑已經是從某些方面提前培養何長明做掌門了。
劉九洋轉念一想,也是,這無形劍氣,可能青山宗掌門的經驗都沒何長明來的多。
何長明卻是一聲長嘆,表示這可不是個什么好活,青山宗掌門到他這里,必然是最難的一代。
劉九洋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轉移話題。直至深夜,這場敘舊才到尾聲。
從火鍋店出來,店老板還是面帶微笑,領著自己的兒子恭送何長明三人,絲毫不介意何長明恍若無知的表情。
送劉九洋出了青山宗后,何長明和王若陽緩步向瑤光峰走去。
“師兄,前次出行一程,我有良多感悟,幾日前我已于師傅商議過,近期我就要閉關了。”
聽到這句話,何長明的腳步停了下來,王若陽在前面一步停下。
“是要突破破發境了嗎?”何長明有些驚喜的問道。
“嗯,一到兩年之內,應該可以順利突破。”
“也是,劉九洋那家伙都要突破了,沒理由你要比他慢。那你就放心閉關吧,瑤光峰的弟子,我會照應一二的。”何長明心中很是高興,王若陽的境界是同輩中最高的,威望其實不比何長明差,這樣的一個人,和自己是青梅竹馬,何長明自然高興。
王若陽其實也很高興,何長明已經是內定的掌門了,但境界不長,外界看來總是有點不太服眾,所以她必須站在同輩的頂端才行,以他們兩這樣的組合,才能撐起如今的青山宗。
所以,一半為了何長明,一半為了青山宗,王若陽其實拼得很。
但王若陽知道何長明其實背負得不比自己少,甚至,還有一個魔族的身份,她知道何長明的心里一定因此而日日夜夜的煎熬著。
“嗯,那我便走了,師兄就送到這里吧。”說著她轉身離去,但剛走兩步,又想到什么,轉過頭對何長明說:“對了,告訴芳芳我閉關的事,還有,督促著她好好修行,最好把她帶在身邊。”頓了頓,王若陽好像放心不下,又補充了一句:“但也不要太嚴厲了。”
何長明失笑的看著王若陽,居然還在擔心自己會收拾芳芳,便回到:“放心吧。”
王若陽這才微笑著轉過身去,漸行漸遠。
何長明也感嘆了一聲,回自己的茅草屋去了。
修士擁有悠長的生命,一兩年的閉關,其實算不得什么,有時候,一次閉關甚至十年,數十年都很常見。但僅僅十幾歲的年紀,即便優秀的成熟而又懂事,能把豆蔻年華里那些癢癢的念想壓下,但終究只是壓下。
默契有時候反而是最讓人遺憾的事情,就像兩人一直以來的那樣,總以陪伴當作自白,但當發現陪伴不了的時候,心中難免空空的一片,但默契了這么久了,也沒勇氣打破了。
各自懷著心思,各自失眠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