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有客人喊話老鴇:“這還用得著想嗎老鴇,一個姿色平平的啞女而已,送給王老板又何妨?”
王齙的道歉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句王家和金鳳樓的生意照舊,司枕當初賣入金鳳樓時不過十兩銀錢,和王家的富貴比起來,自然是將人交出去合算。
不過這王家再三盛氣凌人,今日又擅自帶人來圍了金鳳樓,她交了人會不會氣勢上輸了王家一成?
就在老鴇猶豫不決時,燕春簡單披了一件薄紗從房里跑了出來,指著司枕的房間,沖樓下的王齙大喊:“她在那兒。”
王齙認出那是伺候過自己兩次的燕春,知道那啞女是安排她們的人,想必是對那啞女懷恨在心。
他對手下的修士點了點頭,修士當著眾人的面御空而行,直奔那間房而去。
沒走的眾人若有所思地掃過只穿著一層薄紗的燕春,好奇地盯著那個方向,倒想看看這啞女究竟長什么模樣。
一些見過司枕的倒沒什么興趣,視線只流連在老鴇、王齙和自己懷里的美人身上。
修士剛從空中落下,踩在走廊上的木地板,身前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馬蹄聲響起,混雜著凌亂的鈴鐺聲,巷子里的塵土被激起,亂沙迷人眼。
“王齙。”
眼見著那啞女已經出來,正要讓手下把人抓了出來的王齙,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一回頭。
一匹高頭大馬停在他身后,脖子上銀打的鈴鐺左右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馬背上坐了一人,戎裝甲申,手里握著韁繩,眼神睥睨。
看清頭盔下的臉,王齙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奉將軍。”
奉南川視線掃過王齙身邊那幾個散修,淡聲道:“拿下。”
捆仙索丟出,將幾人綁了個嚴嚴實實。
那幾個散修還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地看著奉南川,怎么這人一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綁人?
王齙也被綁了個結實,他還不敢反抗,只能出聲詢問:“奉將軍可是抓錯人了?我是城北王家人。”
“既是城北王家,那就沒抓錯。”
奉南川勒著韁繩讓馬轉向,“帶走!”
“奉將軍!”
奉南川回頭,是位女子,衣衫不整,鬢發散亂,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何事?”
燕春在看見樓外軍騎出現后就一路奔跑,沖出金鳳樓喊住了奉南川。
“我……”沒想到能在這里再看見奉南川,不管不顧地沖了出來,沒想到他真的停步,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有冤就去衙門敲鼓。”
奉南川沒什么興致等一個青樓女子訴冤,踩著馬鐙,收緊雙腿,駕馬離開。
王齙等人被捆仙索捆在馬上,被一并帶走。
有人取笑匆匆追出去的燕春,“金鳳樓的人能有什么冤屈,不都是自愿的嗎?”
燕春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裝扮,心下一涼。
她方才就這樣追了出來,被奉南川看見她這個樣子。
“朝廷的人來干什么?”
“那王齙必然是惹了事,”有人分析,“指不定那王家的生意走了歪路子,被朝廷給查了出來。”
老鴇見惹事的王齙被那個鐵面將軍奉南川三兩下綁走,立刻招呼著金鳳樓的客人繼續尋歡。
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兒站在房門口的司枕,臉面上有些過不去,畢竟她剛才由著王齙上來抓她。
讓小廝去把那個還傻愣愣站在司枕房前的散修趕走,老鴇沒急著去安撫司枕,反正司枕的賣身契還在她手里,就算她把人賣給王齙,也是合法的。
她再端一端架子,壓一壓司枕,再過去安撫,既能提醒司枕別忘了身份,也顯得她沒那么無情。
司枕的位置正好被金鳳樓的牌匾擋了視線,只能看見那匹馬的馬蹄,和那雙踩在馬鐙上的皮靴。那皮靴上墜著銀鏈,是一小個一小個的銀環,環環相扣而成。
這位奉將軍來去匆忙,三兩句話就解了她的困境,也不知那花衎和他代表的江湖和朝廷勢力孰強孰弱。
她并未望向老鴇的方向,所以沒看見老鴇糾結的表情,自然也無從得知老鴇那試圖拿捏她的小心思。
見困境得解,她轉身返回,拉了在門口侍候的婢女問話。
難得司枕主動發問,婢女看見司枕寫的問題,滔滔不絕地跟司枕講著她這些年在金鳳樓聽到的消息。
“哎呀,奉將軍你都不知道,你就只顧著那些光顧金鳳樓的人,還是得多了解了解咱們九皋的風云人物。奉將軍叫奉南川,是朝廷的人,年紀輕輕就做了將軍,雖然說跟奉家是個世家大族脫不了干系,但奉南川他本身似乎修行也很有天賦。”
婢女說到一半,瞟了一眼周圍沒人注意她,拉著司枕進了門,把房門一關,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奉南川的事跡。
“奉南川他前段時間剛從外州回來,就是北邊那個北崇州,北崇州你知道吧?就是最有錢的那個地方,也不知道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做云船去一次北崇州,聽重錦樓里的姐妹們說北崇州王城連地板都是用玉鋪的,鍋碗瓢盆全部是金子做的,靈石更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撒著玩……”
司枕認真地聽著她一籮筐的廢話,然后從她的話里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簡單來講,那個奉南川是朝廷中青年一代的代表,而花衎是江湖中修行門派中青年一代的代表。
不過聽她話里話外的意思,花家似乎不像是站在和朝廷對立的修行門派中,反而像是和朝廷親近的一派。
算了,各方勢力勾心斗角,她非當局者,又遠離斗爭中心,了解點邊角料消息也夠用了。
婢女雙手捧著臉,有些期待地說:“司枕你那么會管理姑娘們和經營生意,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奉南川也來咱們金鳳樓玩兒啊,我是真的想看看桀驁英俊的天才將軍在青樓里是什么樣的,會不會像那些來往的商賈一樣沉溺在咱們姑娘身上……”
司枕抬眼瞧她,她這是把她當作無所不能了嗎,想讓誰來就讓誰來。
“苞桑說過,沒有男人能完全把女人拒之門外,如果有,那就是挑錯了送上門的女人,”婢女為司枕打氣,“你一定能挑出能勾引住奉南川的姑娘,要是真能把奉南川留在咱們樓里,咱們金鳳樓肯定能夠壓重錦樓一頭。”
“壓得死死的。”
原本還不知道這婢女哪來的好勝心,重錦樓三個字一出司枕就明白了,估計是她那幾個重錦樓的“姐妹”跟她炫耀了什么。
思索片刻,就當是向她打聽奉南川的回報。
司枕寫了三個字,“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