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今天沒有升起來。”

　　斯賓塞先生語氣凝重的對著從圖書館出來的洛澤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培羅死了？”

　　洛澤揉了揉鼻梁。

　　未免也太快了點吧？

　　“不，意味著今天是個陰天，白癡。”

　　斯賓塞先生嘎嘎嘎嘎的大笑了起來。

　　“太陽就是太陽，一個發光發熱的大火球，掛在虛無縹緲的星界當中，散發出來的那么一點點火光照到了這個位面，便滋養生靈，讓我們受益匪淺——僅僅是一個位面當中自命不凡，竊據了太陽光輝名號的蠢神的死怎么會影響到它呢？”

　　“你好歹也是在位面之間旅行過的人吧？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傻話來？”

　　洛澤作為一個星際時代的人，居然被斯賓塞這么一個住在墓穴里的原住民給教訓了，這讓他覺得有點無力吐槽。

　　“不過嘛。”斯賓塞先生又接近著說道：“你有一句話說的沒錯。”

　　他輕描淡寫的揚起自己的顱骨，仰視那越發波云詭譎，浮現出了縷縷血紅顏色的烏云：“培羅的確是死了。”

　　“我剛剛聯系了一下我在太陽神殿的朋友——所有神職人員和培羅的聯系都已經斷絕了，祈禱得不到回應，已經準備好的神術也無法釋放，上次出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是在圣者之亂。”

　　且不提斯賓塞作為一個守序邪惡的巫妖是怎么有太陽神殿的朋友這種事情，且說說圣者之亂。

　　那是一個波及了諸多dnd世界的大事件，所有多元宇宙的神明幾乎都失去了自己神明的姿態，而被放逐到了人間，只能以強大而非萬能的圣者之軀在人間行走。

　　固然有無數神明重歸神座，卻也有無數神明死在了塵世，無數凡人僭越，加冕成神。

　　所以說在dnd的世界里，只要你活的時間夠長，死上個把神明實在是不算什么大事，會導致世界毀滅的危機成百上千，光是這片大地之下，就埋藏著無數上古邪物——不然也不夠玩家殺的不是。

　　而斯賓塞先生就活的——死的夠長，以至于他并未對即將到來的那個，洛澤口中的上古邪物感到多么緊張。

　　“也就是說，猩紅少女快要來了吧？”

　　洛澤也抬起頭來，看向了天空。

　　快的有點超出他的預期之外，但計劃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順利。

　　“你的軍隊……”

　　“我已經盡我所能。”斯賓塞先生說道：“但身上沒有一點血這種要求，對于不死者而言其實也很過分。”

　　僵尸，吸血鬼，還有稍微高等一點的黑騎士，包巾奴，血脊髓……

　　這些不死生物的生命雖然已經完全斷絕，但它們那腐敗的血液也有可能成為猩紅少女利用的對象。

　　“我明白。”洛澤點了點頭：“但你只需要拖住她一段時間就好。”

　　斯賓塞的顱骨當中的火焰抖動了閃爍了一下。

　　“一段時間是多久？那位什么時候才能到？”

　　之前在他試圖窺探洛澤思維的某個瞬間，他的思維被導入到了某個黑暗，平靜，廣袤而又寒冷的領域當中，斯賓塞很難想象那居然是某個生物的意識所在之處。

　　他曾經切實的體會過死亡的冰寒，而那處意識之冰冷，卻仿佛從未活過。

　　雖然在外人看來只過了瞬間，但實際上，斯賓塞的意識在那處黑暗的意識荒野上奔馳，在近乎永恒的沉默和戰栗之后，那意識才與他進行了接觸。

　　只要他幫助洛澤攔住血腥少女一段時間，那么那個意識的本體便會降臨，并且給予他應有的獎賞。

　　斯賓塞不是個蠢巫妖，一個蠢貨是沒辦法活到足以舉行巫妖轉化儀式的時候的。

　　他立刻封閉了自己的思維，并且答應了那個意識的請求，他本來打算先虛與委蛇，等待意識回到了身體當中再做決定，結果這種想法剛一出現，他的意識便被立刻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這也就是他為什么會在離開了洛澤的腦海之后，立刻便如遭雷擊，為了擺脫那種折磨，他甚至直接舍棄了一個保存著他一部分靈魂的靈魂寶石，任其崩碎。

　　在那之后，不敢生出什么其他念頭的斯賓塞只好在那片意識荒野之上，對著那荒野的主人發誓，這才得以從那荒野當中逃脫。

　　在經過了這么一場事情之后，斯賓塞對著那意識的主人，自然是又敬又畏了。

　　“這我怎么知道？”洛澤說道：“可能根本用不上你，也可能在最后一刻才會到達。”

　　“也可能即便是我們死光了，他也到不了？”斯賓塞先生冷笑道。

　　洛澤從容的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斯賓塞呵笑一聲，暗里卻冷靜非常。

　　在那荒無人煙的意識荒野當中，剛一聽到對方的要求時，他便已經考慮過這些了。

　　之所以在洛澤面前提起這件事情，除了想要在事情成功之后多給自己要點好處之外，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是想要從洛澤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那就是，洛澤和那個意識，究竟是怎樣的關系，又以怎樣的頻率保持聯系的？

　　如今看來，似乎和自己預料當中的不太一樣，兩者之間的聯系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當中那么密切，至少不是自己猜想的本體與化身的關系，不然洛澤應該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才對。

　　不過這也說不準，萬一對方是在故意迷惑自己呢？

　　自己總不能再次侵入到對方的大腦當中吧？

　　萬一這次回不來了呢？

　　雖然在事后，斯賓塞仔細的想了想，覺得對方應該沒有那么強大，至少沒有遠程直接操縱自己的行為，或者將自己直接打到魂飛魄散的能力，不然對方直接強行占據自己的身體不完了？何必多此一舉，要自己來立誓幫忙？

　　不過還是那句話，萬一呢？

　　這種沒必要冒的風險，斯賓塞絕不會冒。

　　而無論如何斯賓塞都想不到，別說是直接遠程摧毀它了，如果不是觸發了紗重的守護這一A級技能的話，那他敬之畏之的那個存在，連他一根寒毛——雖然他光滑的顱骨上沒有寒毛——都傷不了。

　　如果強力玩家隔著一個服務器都能隨便殺死另外一個服務器的BOSS的話，那《樂土》也就運營不下去了。

　　等級越高，限制越大，猩紅少女如此，貝希摩斯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