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一個人很累。明戀或許更累,明戀與暗戀相似,卻又不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單戀;但暗戀或許還有一絲希望,明戀的話如果不夠堅強和樂觀的話,不僅一絲希望也沒有,還會把自己搞得很糟糕。
好在她夠堅強,夠樂觀。
世界上任何兩個人相遇都是緣。一閃而過的是因緣而起,能變成朋友或戀人的是因緣分而起,那么這些都不是的又是因什么呢?
她第一次遇上他的那刻可以說是初三開學的時候,也可以說是初三這一學期當中的某一刻。而真正認識他的時候或許是高中。
她叫簡一一,或許每個學校都有一個不被待見的學生,而簡一一正是這個學生。簡一一。小學的時候教室經常被簡一一的吐痰聲和擤鼻涕聲所覆蓋,初中的時候,病好了,或許不是病好了,只是一一在不知不覺中收斂了,不在肆無忌憚的制造出響聲了,因為她明白了在學校她不是公主。一一的吐痰聲和鼻涕聲被深深的烙在同學們心里,但因為他們學校是幼兒園到初中都是一所學校,好在簡一一夠幸運,梁小月從小時候便一直陪著她,一一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一直堅信著那句“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一一成績從來就沒好過,相貌也平平。一生就幾個朋友。她也很幸運,交的那幾個朋友都是知心朋友。
他叫古月,和她完全是相反的。初三那時候的座位編排一直都是成績好的優先選擇座位,而前排的位置永遠不會屬于一一。成績不好的只能坐在后排。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都不會相交。
他們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在一個學校。初三要分班,學校把最差的F班的她調到了他所在的那個最好的A班。盡管他們兩個人在一個班,但依然沒有交集。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時候是個冬天,她在電腦旁充熱水袋,他在電腦旁搜資料。別的人看到她都是躲得遠遠的,而他沒有。她疑惑他看到她為什么不躲,而是很正常的干著他正在做的事。她一步步往他身上靠,想看他會不會躲,他也只是輕挪了一下腳。此時,電腦彈出一個大胸美女的頁面,他的手指剛好落在大胸美女的胸上。她驚訝了。她心想“表面風光無限的他竟然是這個樣子。”其實她永遠也不知道他只是擦一下電腦上面的灰而已,她看到的角度和他看到的角度是不一樣的。她對初三的他一直都沒什么印象,除了這件事。后來她再提這件事時偏離了方向,他說不記得了,而她一直認為是他不承認。
那個時候她無形的接觸過他,她不知道,他不知道,高中時期的她知道。他們班有一個女孩喜歡他,然后一直認為他定能考上樊一中學。那個女孩有能力考上樊一中學,但體育那關很難過。就在體育考試的那一天,那個女孩爆發了,考出了驚人的成績。她問那個女孩你為什么這么努力,那個女孩說“因為一個人”。梁小月說“絕對是喜歡一個人”。小月說對了,那個人就是他,而她們猜了很久都沒有猜到他。到了高中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是他們無形的一次相撞。他們在無形當中相遇。此刻的他們就像兩條直線忽然的遇到,又忽然的變成了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中考就差一分就考上了當地最好的學校樊一中學,而他卻選擇了最差的樊溪中學,只因離家近。她也記不清她真正認識的他是什么時候了,或許就是那個時候了吧。剛踏入高中的他們依然稚嫩。這次他們不僅分到了一個班,座位也很近。她不是一個外向的人,高一的她依然的內向,不敢說話。那個時候她“改邪歸正”了,至少有把學習放到心上。她很想向他討教學習,卻從來沒有開過口。直到有一次他的座位編到了她同桌的前面,讓她沒想到的是他轉過了頭笑著對她的同桌說了一句“你好”后也對她說了一句。她也回了一句。他的笑很陽光,很燦爛。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話,也是她真正認識他的時候。那時的她不知道,有一天,她會因為他而進步。
此時此刻的他們不是平行線,也不是相交線;或許過了一段時間后,又變成了平行線。他們的一生,他一直是直線,她慢慢的由直線變成了曲線,又從曲線變成了直線,然后一直不停的變換著。
她高中的記憶全是他
他經常會轉過頭來問她和她的同桌:“你們會不會這個題。”
“不會”她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會,我來教你們”
他每次解答別人的問題都會讓他很有成就感。而他的成就感與他的某些行為讓她癡戀了他四五年。
她永遠記得的是有一次做課堂作業的時候,他在給一大群人講題,她也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沒有聽,而是盯著他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盯著他看。就這樣,過了很久,其他人都散了,她還是沒有聽懂,他依然耐心的給她講題。最后以一句“你沒聽懂啊?”收尾。她懵的回了一句“嗯”。在那個課間她找來了她前桌的筆記看懂了,然后悠悠地說了一句“古月的講解能力真是差”。他也只是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夏天的時候蜈蚣很多,時不時會有一只蜈蚣爬到課桌下面。他們在夏天依然要待在悶熱的教室上課。他喜歡伸懶腰,她喜歡喝水并且不蓋蓋子。于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杯子,她的杯子倒了,里面的水灑了。他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了蜈蚣,她拿來掃把和簸箕,想把蜈蚣按死。這時旁邊傳來一個清脆又熟悉的聲音“等一下”。他接過了掃把和簸箕,把蜈蚣掃到了簸箕里面然后從窗臺扔了下去。那個時候她覺得他非常善良,而她的朋友黃小羽覺得他是一個神經病“把蜈蚣扔到樓下?神經病吧,萬一下面有人呢?”于是那個時候她把他歸類為神經病。
他總是笑她的牙齒黃,還缺了一塊。而她每天都會跟小羽講他今天做了什么搞笑的事。喜歡一個人總會無意中提起他的名字,自己卻不知道已經喜歡他了。他喜歡借她的英語字典,覺得她的字典非常好用,問她在哪里買的。她說就在校門口買的,而他一直沒有買到。
她不喜歡圣誕節,因為那年的圣誕節是她發現她喜歡他的日子。也是她提初三時的那件事的那天。平安夜那天他吃了檳榔,她的同桌詫異的盯著他。他問她們“你們看到我吃檳榔是不是很驚訝?”同桌點了點頭,她卻說“不覺得”。“為什么?”他問。“因為初三時的某一件事”“什么事?”“不想說,我怕你生氣怪我”“你說,我不可能生氣怪你”經過多番輪回,她說了,他說她記錯了,她說不可能,他生氣了,她沒發現。然后他默默的走到后面把空調關了。同桌對她說“他好像生氣了,你看,平時空調她都是讓我們關的,現在他自己去關了,你快點給他道個歉”她哭了,她不知她為什么哭。到下晚自習的時候,大家都走了,她拿了一個便利貼寫了道歉信,貼在了他的紙巾上,那天很冷,冷風與黑夜交融,她的眼淚也變得冰冷。第二天的圣誕節依然是雨天。早自習時,他的同桌說他的紙巾上有一張紙條,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他說了一句“是簡一一寫的”。她買了一個蘋果想送給他。她一直把那個蘋果捧在手上,一直沒有送給他。就在她剛準備叫住他,把蘋果送給他的時候,他的前桌鄭小禾叫住了他,送了他一個棒棒糖,他很開心的接受了。最后那個蘋果進了垃圾桶。她冰冷的眼淚在她的臉上掛了三天。圣誕節那天,她知道了自己喜歡他。讓她停止眼淚的是那本字典。在陽光直射的中午,他拿起了她的那本字典,她覺得他不生氣了,也就停止了眼淚,那刻,她聽到了她的心跳聲。后來,一到圣誕節她就會很憂郁。
轉眼間,快到文理分科的時候了,她向他表白了,他再也沒理過她。后來有人問他“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向他表白嗎?”她說“會!”他對她說的最后兩句話是“簡一一,有人用你的名字寫信。”“真的是你寫啊?”前一句是玩笑著說的,后一句是認真說的。他說那兩句話的時候,她在擦黑板。第一句,她沒理,第二句,她點了點頭。就這樣他再沒理過她。她只是向他表了白,并沒有打算追他。因為她知道追他并不是什么好事。她見過曾經追他的女孩為他哭泣的模樣,三次都見過,只是那時她不知道為什么,而現在她知道了,就像初三那次,體育考試時,那個女孩為他拼過命,也無濟于事,還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這些都是黃小羽告訴她的,她還告訴過她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不然成績絕對不是現在這樣,會比吳睿還厲害,吳睿是不需要考試就能進樊一中學尖子班的。小羽比她更了解他。小羽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只有初三沒有和他在一個班。小羽常對她說“你喜歡誰不好,偏要喜歡他那樣的人。”
到了高二分了班,她讀的文科,小羽和他都讀的理科,他們依然在原來的尖子班,她在文科2班。她也變得不那么內向了,不知道是因為小羽常對她說她要變得外向起來還是因為新交的朋友江小小變得外向起來,或許兩者都有。那個時候全班甚至全年級都知道她喜歡他。她從這個班說的每一句關于他的話都會傳到他的班上。比如她說她要考上他以后讀的理科學校旁邊的文科學校。到畢業的時候,這句話原封不動的被一個不相關的人傳到了她自己的耳朵里。她問那個人“你怎么知道的?”那個人說“我們全班都知道。”不用想,肯定也傳到了他的耳朵里。當時她也只覺得有點尷尬。當然這些都是后話。那時,別人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她的名字,一提就生氣;她知道。她一直都認為他很討厭她。
那時,文科2班有一個女孩喜歡一個男孩,每天都給他送吃的,男孩并沒有要。男孩明顯不喜歡那個女孩。那個女孩依然纏著那個男孩。每天晚上對著男寢喊“某某某,我喜歡你!”那聲音極其大,宛若飛機在頭頂飛過。因為這個事,全班同學都排擠那個女孩了。后來那個女孩輟學了,說是因為檢查出來有神經系列的病癥。
有次上體育課,她的一個朋友王樂寶對她說“我覺得喜歡一個人不應該這么不理智,應該向你一樣,默默的喜歡,不打擾對方的生活。”她笑了笑,這個笑是苦澀的。剛好那個時侯是正午,陽光打在她們的臉上。她們都不知道的是她有多佩服那個女孩的勇氣。雖然她表面愛笑,而且很勇敢,但是這種勇氣她是做不到的。她敢做的也只是偷偷地塞給他一個糖,而且還要別人幫忙塞。她每次上廁所的時候都需要經過他們的班,每次與他擦肩而過時都會憋著笑,等走過了,就會蹦蹦跳跳地傻笑。而這些都會被江小小目睹,并且笑她然后對王樂寶說“你看這個人,真是能裝,哈哈哈哈”。她依然是傻笑。可能只有高中的時候才能肆無忌憚的傻笑。走廊傳滿了笑聲,蓋過了某種悲傷。雖然她喜歡的人在尖子班,但他更喜歡文科2班。
“誰是狼?”文科2班傳著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在玩狼人殺。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簡一一的眼睛。他是來給別人送水卡的,送到了就走了。“不玩了,沒心情玩了”簡一一說。然后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發呆。
正值春夏相逢的季節,運動會也開始了,古月報了標槍。在賽場王樂寶對一一說“我覺得古月會贏”
“我覺得不會贏”
“那我們賭五毛錢”
“不賭,嗯,那我賭他不會贏吧”
王樂寶拉來了古月對他說“你一定要第一名,不然我的五毛錢就沒了的”。
一一說“你不能因為五毛錢就這樣吧”。古月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一一,誰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最后他得了第二名,他本來是有能力的,可不知道為什么。標槍依然屹立在操場上,似乎它與土是一體的,可草才和土是一直一體的。
她有時候也很脆弱,就像上次運動會結束以后他來找文科2班的班長收資料,王樂寶剛好在門口,對她說“班長不在,我找我們滴學習委員簡一一來收好不?”他扭頭就走。一一剛睡醒,這一幕也被一一看到了,恰好耳機里響著“心一旦被掏空”。她不想記得這一幕,卻也不會記不得。那時候人人都說一一樂觀。她樂觀是真的,但樂觀的人也不一定永遠能快樂。王樂寶看出了一一的不開心過來安慰她,她說“沒事”。她趴在桌子上發呆,耳機里繼續響著剛才那首歌“心一旦被掏空,再多幸運的占有,缺口也無法填空……”。
高二和別的年級不一樣,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暑期補習。這個暑假比往年的暑假都熱,空調也是壞的。學生們依然要和汗珠爭斗,拿著習題一腔熱血的奮斗。這個暑期一一也感受到了涼意。她的日記本里寫著這樣一段話:“最近很倒霉,嘴巴長了一個泡一直沒好,昨天和別人講話的時候還把舌頭咬到了,現在講話都是一種煎熬,并且今天還撞到腿了不僅又腫又紅,還破了。然后放學的時候又撞了一下。”一一的一生都似乎很倒霉,有的時候她能承受,有的時候她能迎刃而解,有的時候卻毫無對策;不過毫無對策的時候,一一也是開心的,因為毫無對策就代表不用管這件事情,管了也沒用。但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倒霉即是幸運。至少一一認為自己的一生都很幸運。這次暑假補習也迎來了古月的生日。
黃小羽對一一說“你想給他送禮物嗎?我幫你送”
“我想好送什么了,但他不會收吧”一一回道。
“會的,羅詩詩送的他都收了。”
“OK”
她買了一本字典,和她的那本字典一模一樣,然后黃小羽送給了他。古月一眼看出來是一一送的,沒有收。一一捧著這本字典發呆了很久。后來這兩本字典一直放在一一的書柜。
喜歡古月的人是有很多情敵的,也有傷人的情敵。羅詩詩就是一個例子,喜歡古月,但是沒有捅破那一張紙。表面和一一關系很好,但對一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明里暗里的諷刺。有一次他們在廁所遇到,洗手的時候,羅詩詩問一一“都快要高考了,你還喜歡他嗎?”
“不告訴你”
“那應該還喜歡,不過我覺得你現在和他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了,和我爭的資格都沒有了,哈哈”哈哈這兩個字是多么的諷刺,如細長的針尖兒扎在一一的心上。
一一深知她們都是癡情人,至少此時此刻是。她們都會為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做平時不會做的事情,一一知道詩詩不知道曾有個女孩自殘過。因為他,那個女孩哭了三次。一一比詩詩更了解他。一一永遠記得高一的時候,那個女孩來看過他,不過不是以看他的名義來的,而是以看另一個朋友的名義來看他的,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一永遠記得那個女孩當時的目光,也永遠記得那個女孩為他在體育場拼搏時的決心,更記得那個女孩為他哭過三次的狼狽。雖然一一也只是道聽途說,但一一能感受到這些道聽途說的真假。
轉眼間她們高考考完了,他們也畢業了。每間教室都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別人問一一“你有信心考到他想考的學校嗎?”“放棄了”一一說。最終一一讀了一個她認為還可以的專科,而他沒有考到他想考的那個學校,去復讀了。
在6月8號的傍晚,他們興奮又難過。興奮的是,他們終于結束了高三的苦逼生活;難過的是,他們就要離別;舍不得那個他們生活了三年的校園,舍不得陪伴了他們三年的朋友,舍不得那個暗戀了三年的人。
在8號晚他們一起坐在回家的車上,唱著畢業的歌,那歌很high,但卻十分傷感。
畢業之后感覺有很多遺憾的事,時間卻扼殺了給他們完成的機會。
曾經相遇的人們終要分別,只是需要時間給她們緩沖一下而已。
一一原本是想讀大學以后再追求的,后來回想過往,剩下的只是幼稚與自己的一廂情愿。喜歡一個人并不一定要追,默默的喜歡就好。當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就離他遠遠的,平靜的喜歡,平靜的不喜歡,自己開心才是重要的,好在一一沒心沒肺。江小小曾經說過最喜歡和一一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做朋友了,因為跟她在一起會很舒服。
如果一一和古月再見,一一大概會非常坦然地跟他說“好久不見”。這一句“好久不見”只是老同學相見的正常對話,沒有半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