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眼陣，簡單概括就是一種如果看三秒心神就會被吸噬失去意識，直到自己緩沖過來之后陣法的力量，醒來之時妖會把之前見到三眼陣的事情忘記，只是以為自己睡了一覺。

　　這時候，只要老七隨便編出點什么東西，就能蒙混過關。

　　老七看了看昏厥了之后躺在地上的某只妖，剛才還興高采烈準備說點什么，現在躺著貼在地上，把安危的決定權交給了老七。當然，老七不能對他做點什么，否則有點說不過去。

　　他可不想以后這里的看守變嚴，這樣他能從中撈油水的機會就變少了。

　　他踢了踢地上的妖，他踢一下，那妖就動一下，踢一下，動一下。

　　“啪——啪——啪——”

　　“誰？”老七警覺，豎起耳朵聽。如果是他想見的人，那當然是甚好，如果是不速之客，那么他不得不立馬告訴運轉大腦，必須馬上編出來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合理化眼前的場面。

　　還未見其人，但聞其聲。

　　只是一秒的思考，他立刻蹲在了地上，拍著剛才和他搭話可惜不幸被他撂倒的同伴，哀傷而著急：

　　“嘿，你到底怎么了？還好嗎？”

　　那聲音，當真情真意切。可惜，這世界上，許多演員都是自發學成的，不需要進科班培養。他們在生活里的每一個角落，往往在顛倒黑白的時候，會有他們的身影。這事情，越是厲害的角色，做得越是不動聲色。他們往往隱匿在群體之中，操縱著事情的走向發展。

　　“老七。”

　　老七一看走近的人，其實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是你，老朋友。”老七抬頭看了一眼，就站了起來。在熟人面前，沒必要戴著張虛假的面具。

　　老七可一點都不擔心眼前這妖供出他來，他會被革職，但眼前這妖的命，可是會不保。更應該擔心的，是遷令。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守時。”老七笑了：“這約定早定在半年之前，這半年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都不敢確定你究竟還活沒活著。”

　　“命大，死不了。”遷令一遍道，一遍把手指上的戒指拿了下來。

　　他修長的指節上，每個指節上都有一個戒指，足足有十個，而且，老七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大容量。

　　“你也夠厲害的……”老七看過無數的妖，他刁鉆的眼神看著遷令：

　　“我這么多年打過交道的交貨黨，無論是看起來兇悍的還是看起來軟弱的，精明的還是木楞的，不是死就是受傷被擒了，當然，最后的結局也還是死。倒是你，看起來沒什么厲害的樣子，居然是我這十年打交道的交貨黨里活得最久的一個。”

　　交貨黨，是比較專業的術語了，也就是行話。這是比較文雅的說法，要說實在點，就是走私販。像遷令這樣的，從一重天往二重天、其他重天走私貨物的。遷令主要走私的是冰晶石，當然，在走私的市場之中，冰晶石不過占了小小的一部分。但這一部分也夠了，如果什么都要涉獵，恐怕太過貪心不僅什么都辦不成，還容易讓自己暴露。

　　老七接過他手里的整整十個戒指掂了掂重量，其實能掂出來什么呢？

　　什么都掂不出來，儲物戒指之中的空間，手并不能感覺到貨物的重量。老七不過是閑來無事做了這么個沒有意義的動作。

　　“前些日子，按照護法的意思，對底層里進行了清掃，掃除了一大批交貨黨，你也是有本事的，還活得好好地，還站在我的面前，還帶著貨物來了，很好。命硬的才能做這生意。”老七用生意人的目光打量著遷令，遷令面上不流露出來半點情緒。

　　在老狐貍面前，自己也得變成老狐貍。

　　遷令注意到他說的清掃，那個時候遷令他們遇到的鑒官，也是清掃的一部分吧，不然為何如此緊追不舍，而且逼著他們進了九龍窟？

　　“青天鋼呢？”東西給人家了，遷令開始索要報酬。

　　沒必要假裝大方，假裝客套，畢竟他們之所以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就是為了錢？

　　“急什么，還能不給你們了？”老七輕笑一聲，把儲物戒指放進了口袋。

　　“快到年末，著急也是正常的。而且，如老七你所說，最近的鑒官，可真太瘋狂。”遷令笑道：“上回差一點就沒有逃過他們的絞殺。所幸，天并沒有打算亡我，我們一行幸運地活了下來。”

　　遷令并沒有說謊，他不明說的原因確實也只是因為他們自己到現在都沒整明白，究竟是怎么從九龍窟逃出來的。

　　說實話感覺像是一場夢，別的妖的夢里可能有驚魂，可能得到了求而不得，可能天馬行空無所不能，而他們這一行人的夢里是虛無。

　　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的夢怎么分析呢？自然沒辦法分析。這是謎。

　　“和其他鑒官遇見了還能活下來，你當真厲害。”老七贊賞著，分明希望遷令再說點什么。

　　但遷令卻什么都不想再說了。

　　說到底他們只是暫時合作罷了，他的身份是鑒官，而他，似乎天生就是他的敵人，如同貓和老鼠。

　　而他們之所以短暫合作，說白了就是利益。

　　就是錢唄！青天鋼你不要啊！你不喜歡啊！

　　不喜歡？不喜歡也沒關系。年末交了就行，不交妖生對你來說就是煉獄。

　　遷令道：“你也知道我們急需用青天鋼，如果不是這樣，犯不著這樣。”

　　這樣是什么樣，大概就是官員喊打，如同過街老鼠。沒到被通緝的地步完全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未曾曝光過，少數幾次的交鋒都在鑒官手下逃了。

　　當然，那過程真的既不愉快也不美好。

　　“好了，知道了。只是，這次的計價會高一點。其他鑒官這么一搞，冰晶石的價格上升了，這回你的報酬也會多。我還是原樣，十個點。”他眉毛動動，接著道：

　　“明日晚上日落之時，你到千楓嶺等我，我和你，哦不……和你們交接，把青天鋼都給你們。”

　　他看了一眼灌木叢中，那是柳之、藍正和因笑躲藏的地方，他笑得燦爛：“不見不散。”

　　之前四個妖約好，只要一個去交易就行了，交易人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其他妖趕快逃。在生命面前，盲目地講義氣逞英雄在聰明妖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笑話。

　　遷令毫不介意被他察覺到邊上自己一同前來的妖，坦蕩蕩道：“那是當然，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