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曾觸及少年的一片衣服，少年卻被一股力量彈了出去，摔在地上。

　　“噗——”舒宴喉嚨腥澀，嘔出一口血。

　　魏俞雪身形微動，他明明沒有釋放靈力……

　　還沒搞清楚狀況，卻聽見陸清柚焦急喊了一聲，“魏師兄，你在做什么？師弟手上有傷拿不穩劍的！”

　　魏俞雪張了張嘴，淡定吐出兩個字，“沒有。”剛才他劍風凌厲哪里像是拿不穩劍的樣子。

　　“你……”

　　舒宴嘴角溢著血，虛弱說道：“不是魏師兄傷的我，是我要與他比試的。”

　　魏俞雪沒解釋，默認了這個說法。

　　一個涼薄無情的劍癡，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師弟。

　　陸清柚怎么都不能相信舒宴能傻到憑借幾個月學習的劍法就跟魏俞雪比，他這個樣子分明是在維護他。

　　況且魏俞雪是遇到什么人都想比試一二的，難保是認為舒宴“很不錯”，于是枉顧舒宴受傷的手，當即就要和他斗上一番。

　　雖然舒宴對魏俞雪也不是十分喜歡，但是他難不成為了這誣陷他要自己傷自己，還是內傷?都吐血了?！

　　陸清柚頓覺火冒三丈，不斷勸誡自己要理智，理智，魏俞雪是正道君子，不會做乘人之危的事，他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上陽宗第一劍。

　　萬一真是舒宴說的那樣，是他自己與魏俞雪比試的，魏俞雪下手也沒個輕重，倒也有可能是他沒有收住力道，這才傷了他。

　　思及此，陸清柚緩了口氣道：“罷了，魏師兄，既然師弟都不怪你，此事到此為止吧。我方才太沖動了，對不住。”

　　她扶起舒宴，舒宴捂著心口倚著她，宛如西子捧心，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有氣無力對著魏俞雪道：“下一次再比試劍，我一定不會輸。”

　　魏俞雪道：“我等著那一天。”

　　勝之不武。他是贏了，但是他卻覺得心里十分憋屈。

　　魏俞雪緊抿淡紅的唇瓣，一雙劍眉微蹙，與陸清柚想的一樣，他不明白舒宴為什么要誣陷他，不惜將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師姐……我錯了，”舒宴臉色蒼白，倚靠著陸清柚，聲音嘶啞干澀，抓著她纖白的手腕，“……你原諒我好不好?”

　　陸清柚感受到腕上有些水濕感，應該是血。

　　她心有不忍，說不出來拒絕的話，然而他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還想不開要跟魏俞雪比劃一二。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舒宴垂了垂眼睫。

　　“要是知道錯了，也就不會跟魏師兄比試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試試自己跟魏師兄差距到底有多大。”

　　舒宴與她腦袋貼著腦袋。

　　陸清柚聽見他說話間夾雜著喘息聲，覺得他說話已經是很費力了。

　　“我說過要努力，好趕上師姐……”

　　“雖然師姐現在討厭我，應該也不記得了，但我記得……”

　　“我一定做的到。”

　　陸清柚微怔，她以為那只是他一時氣憤，興起之言，她并未放在心上。

　　舒宴抬起眼睫看了一眼，接著道：

　　“……我不明白，師姐為什么生氣，”他雙手握住陸清柚染血的手腕，“師姐你告訴我，好不好？”

　　“你說，我一定改。”

　　陸清柚抬起頭，凝視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一圈微腫的眼睛。

　　正色道：“你太任性了，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身體、性命當回事。”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沒能好好珍惜自己的生……身體，而追悔莫及？”

　　“又有多少人因為失去了珍視之人而傷心欲絕?”

　　陸清柚意識到自己穿書的時候就做了最壞的猜想。

　　昔日的桓霧神君或許已經身殞，而疼愛她的父君、母君不知道會心痛成什么樣。

　　陸清柚甚至能想象出兩位威風凜凜的真神一把鼻涕一把淚，整天以淚洗面的模樣。

　　若是可以，她還想告訴他們不要悼念她這個為他們蒙羞的不孝女，忘了她，就當從未生養過她。

　　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之后，才知悔不當初。

　　陸清柚最后悔的事就是沒能好好修煉，自食其力，孝敬二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清柚是“死”過一次，然后換了個身份，繼續“活”著的人。

　　她“死而復生”方發覺生命的可貴。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陸清柚大概屬于后者。

　　她亦悔于枉費自己是天生的神仙，卻沒能利用好這一點發揮自己的作用，沒等她悔悟她就已經莫名其妙殞身了。

　　而舒宴在她看來是個任性的孩子，她甚至預見過他的結局。

　　為之種種，如何不讓她動怒?

　　“原來我是師姐心里重要的人，”舒宴虛弱一笑，真誠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原來師姐生氣是因為這個，原來他受傷她會心疼，她會生氣他沒有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知道錯了，因為他受傷了會讓她難過，他任性了會讓她不理自己。

　　陸清柚的這份關心不僅讓舒宴幾日來心中的陰霾消散殆盡，更讓他喜上心頭。

　　同時，他不為人知的陰暗一處，欲望在擴散，他想要陸清柚心里的全部位置。

　　陸清柚抬起手來，摸摸他的腦袋，溫聲道：“知道錯了就好，以后不要讓自己受傷，不要讓自己這么任性了好嗎？”

　　舒宴笑著微微點頭，“好。”

　　……

　　自那件事之后，陸清柚還是照常，該“纏著”魏俞雪的時候纏著他，兩人該切磋的時候切磋。

　　陸清柚沒覺得有絲毫的不妥。

　　似乎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到此為止。

　　魏俞雪心有不岔。

　　他不善于表達，此時再辯解也沒什么用了。

　　然而沒有什么是打架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打到解決為止。

　　陸清柚現如今在他劍招下已能過百招，有了很大提升。

　　在舒宴的懇求下，陸清柚同意讓他觀摩學習。

　　此時，舒宴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樹下看這二人打斗。

　　一方面是學習，另一方面則是監視。

　　他總覺得陸清柚對魏俞雪不一樣。

　　按照陸清柚的性格，惹她動怒，她能不理他好多天，他費勁了心思。可魏俞雪那天在他的設計下，同樣也觸怒了她，她卻沒有與他冷下臉來。

　　這讓舒宴萬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