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救了,上了一輛敞篷式的越野車。
山路崎嶇不平,車速很快,整個車廂被震得“砰砰啪啪”響。
席顏和溫景坐在這邊位置,他們對面坐了兩個人。
但沒有陸淮青。
陸淮青把他們救上來之后,沒有直接上車,而是轉身,又沖進雨中,不知干什么去了。
此時,成功被救的席顏端坐在車里,目光傲然,神情冷峻,只是低眉看了一眼全是泥的自己,秀眉深皺。
坐在對面的一個削瘦的男人,被她的氣勢震了一下,顯然很少見到死里逃生的女人還能這么冷靜,他問道:“你們沒事吧?”
溫景在一旁答道:“我們沒事,謝謝你們搭救。只是,你們這邊有干凈的毛巾或者衣服嗎?”
溫景看了一眼席顏,分明感受到了她眉眼透出的不適。
“抱歉,情況緊急,我們車上沒有準備這些?!睂Ψ矫嗣X袋,頗不好意思,“不過,希望你們忍耐一下,等淮哥他們處理好事情上了車,回到我們的住處,我們那兒會有熱水和干凈的衣服?!?p> “你們的住處?”席顏抬眼看去,此刻得救,她又恢復了往昔的模樣,即使有些狼狽,眼神仍是堅定犀利。
“嗯,我們是風山域森林的守護員,都住在風山域,那兒距離這里不算遠,六公里?!?p> 風山域……
在來民埔寨之前,席顏查過地圖,猶記得兩者之間距離很遠。
意識到不對,席顏忙問:“民埔寨距離風山域森林有多遠?”
“???那距離可遠了,起碼有五十多公里了。”
席顏的呼吸陡然一緊。
面上仍是淡定模樣。
“對了,這是我助理溫景,今天你們冒死相救,他萬分感謝。”她朝溫景使了個眼色,溫景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下意識遞過去,“這是他的名片,等我們出去之后可以聯系我們,獲得你們該有的報酬?!?p> “不,不用,這是我們應該的?!绷河畹脱垡豢矗菑埫驯粷裢?,字樣被暈染出陰影,上面沾滿了泥巴。
“看你們這個樣子,應該很缺錢?!毕亽吡诉@破車一番。
“我們這項目確實缺錢,要是您錢多,可以投資……”
良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梁宇打斷,“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路過搭把手的事兒,不值一提?!?p> “這是你們自己不要的……”
席顏話說到一半,溫景連忙朝梁宇伸手,“你們好,這是我老板席顏,我是她的助理溫景,這位大哥怎么稱呼?”
席顏嫌他多話,瞥了他一眼,端正優雅的坐在一旁,沒有再做聲。
“我叫梁宇。他叫良子,現在開車的是林升,我們都叫他老升,剛才救你們的叫陸淮青,我們都叫他淮哥?!?p> “對了,你們怎么突然出現在這兒?”溫景問。
“今天得知這邊山體滑坡,出現泥石流,所以過來查看,恰好就遇見你們了,這種天氣,你們兩個……”他看了看席顏和溫景瘦弱的身板,“你們倆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話剛落下,良子喊道:“老梁,淮哥回來了,快讓老升停車。”
車子驟停,梁宇和良子跑去開后車廂門。車門一打開,狂風夾雜著雨水卷進來,車廂內很快被浸濕一大片。
席顏也不由地轉頭看去,一只及膝的長款橄欖綠軍靴率先踩上來,緊接著一個干凈利落的動作,男人就順利上了車。
潮濕的寒氣隨著他上來一并涌進車內,車頂的燈光清冷且白,暗色褪去,他走進光明。
陸淮青一身墨綠色雨衣,雨衣上的污泥早已被雨水沖刷干凈,衣擺蓄著大量的雨水,正垂掛在他的腳邊,一滴一滴地落下,水漬蔓延,暈染出一朵朵潔白的水蓮。
“淮哥,東邊的情況怎樣?”梁宇問。
“都沒有問題?!?p> 梁宇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去幫他脫掉身上的雨衣,說:“行行,辛苦了淮哥,幸好我們提前做準備,不然這次的泥石流,我們肯定得要叫上頭派人過來解決了?!?p> 雨衣褪盡,男人露出墨綠色的短衫和長褲,大長腿一跨,走了進去,坐在更里面的位置。
一坐下,他抬眼,正好看到坐在他對面的席顏。
席顏雙手交叉地扯住身上外套的翻領,身體微勾著,里面的衣服還往地上滴著水珠。
頭發凌亂、濕潤地黏在額際,從高跟變成平底的鞋也滿是臟污的黃泥。
不知為何,她這會兒想起剛剛被救時說的話,讓她覺得矯情又尷尬。
她生平最好面子,這會兒,她所有的形象都在這人面前毀掉了。
席顏面上強裝淡定,瞥了他一眼。
兩人的視線撞上。
他修長的雙臂搭在彎起的膝蓋上,雨珠在他麥色小臂上緩緩滾落。
整個人宛如暴風雨洗禮后的雄鷹,自帶一股剛正不阿的正氣。
席顏欲要說什么,又抿了一下嘴,揚起了頭,顯得更為高傲。只見他從身后不知哪兒地方抽出一件干凈的沖鋒衣外套。
“氣溫低,先穿上這件?!彼淹馓走f過來。
席顏愣了一下,有點意料之外地接過來,但眼底又有些嫌棄。
陸淮青也不知想起什么,忽而彎唇,哂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席顏料想他一定是在笑話剛才的自己,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衣服雖然不夠漂亮,但僅此一件。”
想到他果然是笑自己說要漂漂亮亮死去,她反手就把衣服丟了回去,“我不冷。”
“好……”他笑的更深,仿佛這字眼里都加了一層韻味。
席顏懶得再跟他多言,把頭扭了過去。
——
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的。
談話間,溫景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也說了自己為什么會來這里。
末了,一直默默不說話的陸淮青突然問:“哪個yan?”
“嗯?”溫景扭頭看去,發現陸淮青卻看著席顏。
席顏這才輕咳一聲,側臉看他,“怎么?”
“你的名字,哪個yan字?”
席顏還在思考他到底要搞清楚自己名字做什么時,溫景已經脫口而出。
“顏色的顏。”
倏地,他雙眼一睜,怔住。
那雙幽深的眸子里,似流淌過一絲不明的流光,一閃而過,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到家了!”
此時,梁宇突然喊道,打破了這一沉默。
良子把后車門打開,幾個人陸續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