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困惑
變異細菌的誕生打亂了人類發展的軌跡,不同于天花,黑死病對于人類構成的直接生命威脅,
它對于人類最大的威脅不是死亡,而是“創造”,
它在創造一個新的物種,一個建立在現有生命物種之上的智慧物種,
一個與自然生物天生對立的智慧物種,
S市,雨夜
放眼望去一片水泥鋼筋的廢墟之中,粗壯的“蛇軀”盤繞在塌陷的大坑之中,透著神秘的黑霧蔓延在四周龜裂的紋路之中,
淅瀝的小雨澆打在一張張慘敗扭曲的人臉上,隨著一呼一吸之間,炙熱的鼻息在雨夜中化作了朦朧的霧氣,
歷經了數天的“進食”,李雙哲體型再次暴漲,
透過烏云稀疏的月光下,“蛇軀”之上不再是覆蓋大片的鱗甲,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人臉與無數的肢體眼睛,
詭異,丑陋,令人作嘔,
在人類有史以來的詞匯積累中,很難找到一個正面的形容詞來描述此刻李雙哲給人帶來的感受,那是一種發自基因深處的反感與厭惡,
當然,
對于被人類反感厭惡的一方,李雙哲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或者說在他逐漸完善的思維中,是否被人厭惡并不在需要思考的范疇內,
他是怪物,是獵人,是自然食物鏈中某一層的消費者,
對于獵物情緒上的反饋他并不需要換位思考,更沒理由換位思考,
吞食的獵物越來越多,基因的融合越來越繁雜,
李雙哲的大腦組織在融合現有人類基因的情況下,隨著體型無限制的暴漲,大腦的思維能力同樣也在飛速提升,
站在獵食者的視角上,它開始學會懷疑,學會思考,
可隨著思維能力越來越強,它開始被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所困擾,比如:
自己存在的意義?
作為糅合了多種生物基因誕生的變異怪物,實質上它每一次的融合都是記憶與肉體重生,
作為一個思維邏輯完全獨立的生物,在沒有天敵侵害,缺少食物的情況下,它很困惑自己為什么要存在,
生命的意義是什么?
作為“我”這個意識主體又為什么要存在?
拋去自身主觀意識,從已知人類漫長的探索積累中,生命的【定義】不過是由核酸與蛋白質等物質組成的生命體呈現的生理過程,
整個過程就像一臺精密的發條玩具,隨著身體的新陳代謝與dna的自我復制,
生長,發育,遺傳,變異,
生命的演化越發復雜,可即便是這個過程演化的再復雜,生命體受基因操控的這個本質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就像一座摩天大廈,無論建造的多高都離不開地基的支撐,
而擁有著自主思考能力的智慧生物,在這樣的框架下顯得格外迷惘,
它便如同困在途中不知起點與重點的旅客,
獨立的思維邏輯讓它們看似脫離了那些只知道順應本能的野獸,朝著更高的層次發展,
可實際上它們自身從始至終都沒有擺脫基因的掌控,與那些連思考能力都沒有的生物相比,它們依舊都是順應基因的產物,
獨立的思維邏輯實質上不過是讓它們在所處環境中能夠更好的確定自身定位,增大生存的概率,不變的是生存法則與生命個體注定的死亡,
李雙哲想超脫這道局限的束縛,
可惜歸根到底它不過是一堆核算與蛋白質等堆積而成的“木偶”,不管基因如何演變,“它”或是“它們”都脫離不開基因自身存在的束縛,
那些賦予它思考能力的雙螺旋結構,到頭來卻成了約束它們的牢籠,將自以為無限的思維困在了有限的定義內,
“我...是什么!!!”
伴隨著轟隆一聲炸雷,廢墟中再次陷入思緒死循環的李雙哲憤怒的抬起了頭顱,一股恐怖的念力朝著四周宣泄而出,
周圍現場瞬間變成了真空狀態,雨水,碎石,甚至是空氣在強烈的念力波動下都被排斥向四面八方,
周圍的殘垣斷壁的建筑也盡數變成了碎石,大地仿佛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抹過,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迷茫的生靈在質問造物主,
自己為何要誕生,為何要一邊給與它無休止欲望,一邊又為它套上了無法掙脫的枷鎖,
隱秘的黑暗中,
帶著斗篷的男人平靜的看著廢墟中嘶聲力竭發泄的龐然大物,散發著熒光的機械眼默默收集著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看著數據上顯示的生命體核心結構公式,后臺的數據庫馬上便找到了這顆星球所謂的“造物主”
“碳基元素,雙螺旋結構,貌似是女媧族慣用的生命結構體系,
真不知道女媧族看到自己創造的低等生命體,有一天孕育出掌握規則力量的存在會是一副什么表情。”
創造低等生命體對于宇宙中的很多種族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它們被創造出來的理由有很多,消磨時間,一時興起,實驗廢品等等,
總之這些被制造出來的低等生命體,它們的命運幾乎從誕生那天起便已經被注定是低級的,
創造它們的造物主從開始便沒有想賦予它們與自己平等對立的機會,
而對于這些命運注定的低等生命體,往往滅亡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等它們演化到一定層次后,現實會殘忍的打破它們以往所有的幻想,
現實會在它們耳邊大聲宣布,束縛它們超脫的枷鎖就是自身起步的基礎條件,
那些花費了漫長時間的演化,到頭來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彼岸也許就在前方,但它們從來沒有被賦予過登岸的資格,
“造物主親手打造了這場惡作劇,給世界定下了相反的游戲規則,
想到了卻做不到,做到了還要付出額外的代價,當一切結束后,剩下的只有無法填滿的欲望。”
黑暗中的男人平靜觀望著李雙哲的情緒從憤怒恢復到平靜,
不由想起了在曾經的一段歲月中,他創造出的低等生命體,在演化到最后終點時留下遺言,
那些靠電信號與激素刺激做出的反應,在他眼中不過是低等生命體順應造物主定下的規則,相應做出的反應,
他唯一在意的,是對方身上承載的兩個規則之力,
除此之外的那具軀殼,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堆物質元素,
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與藝術家,他想創造的不只是簡單的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