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瀾對凌瑤的表現很是滿意,接著說道,“元香,咱們明天就要搬到這里來住,你將這里稍微收拾一下。另外,五天后,咱們要去一個地方,這五天里,我希望臨安城的人要經常提起我的消息,要有人說在不同的地方見過我,要有一些感人的故事。”
元香點頭,“明白了。”
“對了,小姐,之前沁雅閣走水的地方就在這后面,死了兩個人呢。”元香指著后方說道。
“兩個人?”穆清瀾皺眉。
“對啊,”元香眨巴著眼睛,“我也是出去辦事的時候聽大家說的。”
“哪兩個人?”穆清瀾眉頭皺的更緊。
元香看了一眼凌瑤,只見凌瑤答道,“是沁雅閣最有名的兩個姑娘,一個叫慕易,一個叫唐悅。”
穆清瀾愣住,她回臨安城有好幾天了,但住在衡王府里,并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她一直以為,沁雅閣走水,死的只有她慕易。她都能猜到,定是劉睿遠在殺了她后,將她帶回住處,制造成走水的假象,反正尸體也燒了,沒人會去在意一個沁雅閣的女子。
可唐悅,怎么會呢?
見穆清瀾眉頭緊皺,面色凝重,凌瑤叫道,“小姐?”
穆清瀾回過神來,“你說死了兩個人,那兩個人的尸體呢?”
“埋了。”
“埋哪兒了?”
穆清瀾的眼神很直接,凌瑤有些猶豫,回答道,“亂,亂葬崗。”
這時差不多是下午,天色陰郁,襯的整個世界都很蕭瑟。而穆清瀾在這光線的映襯下,顯得尤為蒼白,她膚色本就偏白,這會看著更甚。
亂葬崗?定是劉睿遠的手筆了,她身為慕易時,與沁雅閣眾人關系都極好,哪怕是老鴇吳月娘也很好。若是劉睿遠沒插手,她死了,其他人怎么也會安葬一番的。
穆清瀾雙手捏的緊緊的,她指甲不長,很干凈。即便如此等她張開手時,手掌心也被掐的有點破了皮。凌瑤和元香見她這般,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變了臉色,可又不敢多問,只得在旁邊默默的待著。
過了好一會,穆清瀾才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們就按照我的吩咐去辦事吧,元香,明天咱們搬進來。”
“好,”元香看她恢復了神色,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姐,您剛剛沒事兒吧?”
穆清瀾一笑,“沒事,我剛剛在想事情,可能有點太走神了。”
兩人便當她是在想些回穆府的事情,不多問了。
穆清瀾的東西不多,從衡王府搬過來,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情。而且元香手腳麻利,很快就把這后院的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別有韻味。
穆清瀾所住的屋子,在她的要求下,將原本休息的地方改成了寫字看書的地方。旁邊有一處軟塌,可以讓她休息,再旁邊擺著一張小桌,可放些茶水之類的。窗前右側有一排木柜,放著些書籍和裝飾,這木柜和窗戶隔著點距離,哪怕是下雨吹風也不會影響。而屋子的床邊也擺了幾個半人高的木柜,這柜子是深棕色,柜子上面放了幾個花瓶,原本是插花,可如今臨安城里梅花未開,其他花又謝了,穆清瀾便讓元香隨意找了些樹枝插上,竟然也分外好看。
這花瓶的上方墻上,掛了幾幅畫,原先就有。元香不知道,可穆清瀾很清楚,這后院本就是沁雅閣的女子所居住,只是她和唐悅住在更后面,也就是走水的地方。
這間屋子原本是其中一個叫紅鶯的姑娘所住,那姑娘生的極其柔美,一雙眼睛仿佛盛滿了水波,總是柔情似水的。她身段好,跳舞跳的也好,雖然長的不是最好看的,但因為溫柔,也非常受歡迎。她和慕易、唐悅不同,慕易是為了劉睿遠在沁雅閣在這里當藝伎,唐悅是和慕易一起出谷,便也留下來當藝伎,唐悅是最自由的,而兩人也從未委身于誰。
可紅鶯不同,她是正兒八經的苦命人,五歲那年,她爹干活的時候,從高處摔下來死了。六歲的時候,她娘又因為身體不好,加上被左鄰右舍時常欺負,也撒手人寰,留下了她。她是被一個遠方親戚賣到了沁雅閣的,那時候吳月娘見她可憐,對她還算好。
紅鶯初次接客時,接的是一個書生,那書生長的白凈,又出口成章,總是念些酸詩,說些情話。紅鶯在這沁雅閣待了多年,見的大多都是些商賈官場之人,雖然成熟,卻缺了些清雅。因此被這書生甜言蜜語的說了一通,紅鶯就將整顆心都掛了上去。
那書生并不是什么有錢人,不過是來臨安城參加科考落榜,才到這里來消遣。他在臨安城待了一段時間便不辭而別,紅鶯受了情傷,從此不信男人,甘心在男人堆里打轉,讓他們為她送些奢侈禮品。
慕易和唐悅來到這里時,紅鶯便已經這般。紅鶯大她們倆一點,對她們還不錯,只是口口聲聲的說,“這世上唯獨男人不可靠,男人那嘴呀,仿佛是天生就會騙人,尤其在面對女子時,什么好聽的話都能說來,怕是自己都沒想明白自己在說些什么。”
慕易雖然不會跳舞,卻會畫畫彈琴,于是便畫了一幅畫,畫中雪地里有紅梅初開,而紅鶯則在一旁起舞。當初慕易將這畫送給紅鶯時,她高興的很,便把這話給掛在了臥房里。
只可惜紅鶯命薄,慕易還沒死之前的頭一年,紅鶯被一個暴發戶給贖了身,嫁給了他做第八個妾。可不到三個月,就聽說紅鶯慘死,死了都沒好好安葬,還是吳月娘偷偷的去給安葬了一番。吳月娘回來后,時不時的感慨,讓姑娘們以后若出去,不一定要找個有錢的,但至少要找個靠譜的,因為紅鶯的尸體上全是淤青,吳月娘打聽了一番,原來紅鶯嫁人后,那暴發戶便和她日日笙歌,只是暴發戶有些暴力的癖好,紅鶯身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長期下來,就丟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