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然不敢說什么,而穆清瀾倒是因為這杯子的聲音立刻清醒了過來。謝衍看了一眼太子,只見他對著穆清瀾笑了笑,謝衍將杯子握在手里,并未說話。
穆清瀾也看了一眼太子,并沒有什么反應。這屋里的人都是人精,說一句話,可能就藏著許多層意思。做一件事,可能就代表著多種利益關系。太子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坐在自己的斜對面,在謝衍的上方,肯定注意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那杯子,是他提醒了自己。可他為何要幫自己?穆清瀾可不覺得,太子能有那么好心。
沒多一會,皇上和皇后就到了。所有人都要行跪拜之禮,直到皇上說了句“平身,今日是賞梅宴,不必這么客氣。”
眾人嘴上說著是,但該有的禮儀更加注意,一點都不少。
等行禮之后,穆清瀾才有機會看到皇上的真容。皇上已經是個老大爺的年紀了,兩鬢斑白,臉上也有皺紋,一雙眼睛十分銳利,看著城府極深,沒人敢直視。他身穿龍袍,尊貴璀璨,坐的也直,若無視他那臉上的風霜,乍一看還真不像個大爺。
他身邊坐著的皇后卻很年輕,準確來說,是比他年輕很多,看著頂多是個中年。皇后保養的很好,臉蛋微圓,坐在那里,一身氣質擔得起母儀天下這四個字。
中午的宴會吃的不多,所有食物皆放在琉璃盞上,擺放的極為好看。陳鈺倒是吃的很少,主要她也沒什么心情吃,仇人就坐在對面,她感覺自己吃一口飯都是如鯁在喉,就連喝水也是難以下咽。
陳鈺見穆清瀾吃的很少,還以為她第一次進宮很不習慣,也沒說什么。外面是白天,但里面是歡笑笙歌。
穆清瀾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看著這宮里的舞蹈,都是些妙齡女子,裝扮的很美,腰肢柔軟,舞蹈也很精致。但這屋里,并沒有幾個人是真心觀看這舞蹈的,有人想著事情,有人左右逢迎,穆清瀾的視線集中在這些女子身上,卻時不時會看到對面的劉睿遠。
她握著雙手,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太子剛剛那杯子,不管如何,是提醒了她。這是在宮里,她得收斂所有的情緒才行。
正當穆清瀾低頭想著自己的事情,大廳里突然傳來了皇帝的聲音,“穆尚書,聽說你女兒回來了,可有此事?”
穆海榮似乎早有準備,連忙上前說道,“回皇上,微臣的女兒確實回來了。”
說到了自己,穆清瀾自然也集中了注意力。她知道皇帝是故意那么問的,她回穆府已經有一陣子,天子腳下,臨安城里,像穆府家里這么大的事情,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女兒今天應該也來了吧?”皇帝再次問道。
穆海榮看了穆清瀾一眼,答道,“是的,小女今天也來了。”
“上來讓我看看。”
穆清瀾無奈,她知道會有這么一出,本來聽說皇宮里的宴會一般晚上才會比較隆重,她還想著到了晚上才會有這樣的事情。她起身上前,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臣女穆清瀾參見皇上。”
“起來吧。”
穆清瀾緩緩抬頭起身,這地方空曠,她站在中央,只有她一人。她年齡不大,又是剛從外邊才回來不久,許多人都覺得她雖然出生于穆家,可多年在外,保不齊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鄉下丫頭。雖說長的漂亮了些,那又如何。
尤其是秦楚韻,她一直盯著穆清瀾,眼里帶著些嫉妒和輕蔑,就像看好戲一樣。
穆清瀾站的筆直,眼神淡定從容,絲毫沒有膽怯和慌亂。明明是個沒在臨安城長大的女子,卻有一種矜貴。
皇帝坐在上方微微瞇眼,點頭道,“穆家找了你五年,終于找到你了,這幾年在外面可有吃苦?”
穆清瀾微微低頭,“回皇上,臣女這五年在外面雖比不得家里的養尊處優,但在外幾年也成長不少,并不覺得是吃苦。”
皇帝再次點頭,“你此次回來,是穆府的幸事,來人,賞。”
穆清瀾是想拒絕也不能拒絕,好在皇帝只是賞了些金銀首飾,她又跪拜謝了半天才退下去。即便如此,她也算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畢竟在場之人,有誰不知道前幾天秦楚韻可讓人邀請她參加賞梅宴的呢。
秦楚韻今天心中本就不平衡,看到穆清瀾這么被關注,心里的情緒更濃。
等午宴之后,皇帝留了些臣子下來,便讓大家自己去賞梅。
穆清瀾不知道皇帝為何有這樣的安排,她來之前專門問過桂嬤嬤,這宮里雖然時常辦宴會,但大多都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比如元宵節、春節等等。鮮少有這種沒來由的辦宴會,而且是從中午辦到晚上。
也正因此,對于很少來宮里的人來說,這一下午的時間怎么打發,還真是一件難事。畢竟待在宮里,又不像外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穆清瀾跟著陳鈺除了這宴會廳,有宮女引路,帶眾人去御花園后面的梅園。陳鈺輕輕拍了拍穆清瀾的手,安慰道,“也別太緊張了。”
穆清瀾笑了笑,她哪里是因為緊張,她只是隱隱有點不安,總覺得今日皇帝突然辦這宴會,像是因她而起。可這么想卻毫無依據,反倒是很自戀了。
宮里小路眾多,稍有不慎就會迷路,而且這里面的建筑很多都極其相似,除了方位的不同,若不是常在宮里待著的,怕是會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有宮女帶著,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才走到那個梅園。
這梅園是單獨做出來的,緊挨著御花園,地方很大。在梅園的一邊有一些屋子,穆清瀾進屋時,覺得屋里極其暖和,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屋子的角落里都放了好幾盆碳火,是上好的銀碳,燃燒時無煙無味,很適合放在室內。屋子里放置了些小桌,擺了些零食茶水之類的,很是周全。
穆清瀾進屋后,發現只有寥寥幾人,除了宮女便是之前見過的一些夫人,倒是沒見到什么同齡人。穆清瀾在屋里待了一會,發現水喝多了,想去方便,便和陳鈺打了招呼,又請小宮女帶路。